沈和志死後的葬禮是我和顧宗祠一起去的,當天陰冷的天氣難得下起纏纏綿綿的小雨,我和顧宗祠到達殯儀館外時,外面停了很多車。清一色全部都是黑色的,穿著黑色衣服,胸口佩戴白色絹花的人,手中撐著黑色的雨傘緩緩入了靈堂。
我跟顧宗祠進去後,沈世林和顧瑩燈站在一旁對來弔唁的人行答謝禮,我看到顧瑩燈眼睛有些紅。大約是哭過,沈世林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她縮了縮有些紅的鼻子,對沈世林笑了笑。
沈夫人跪在靈堂上也摸著眼淚,好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她哭的太過忘情了,連臉上的妝容都哭花了,很難想象就在沈和志還活著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他正在和生死作鬥爭,而他的妻子卻坐在一旁悠閒的磨著指甲,現在他死後,兒子沒哭,媳婦眼圈紅了,第二任妻子哭得要生要死,看了都顯得浮誇。
可還是有很多人,都滿臉關切走上去要她保重身體。
我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好笑的收回視線,和顧宗祠對著沈和志的靈堂敬了三個禮,來到沈世林和顧瑩燈身邊時。顧宗祠象徵性說了一句:“節哀。”
便沒有多餘的話。沈世林和顧瑩燈回了我們一禮,我和顧宗祠轉身要離開時,便正好看見顧宗祠帶著姜婷來弔唁,當他來到靈堂看到沈和志的遺像時,走上前去眼圈發紅說了很多他們以前的事情,情到濃時還摸著眼角的眼淚,讓在場的人,聽著動容,聞著流淚。
沈世林還走上前去安慰了傷感的顧江河幾句,我和顧宗祠看了一會兒了,沒有多有停留,弔唁完後,便從靈堂出去了,之後那幾天沈和志弔唁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才送去火葬。就這短短几天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誰都不知道死後的他將會去哪裡。
當初的叱吒風雲,都只剩下一個名字。
之後那幾天,所有人又再次迴歸了軌道,我也繼續在公司內聯絡著投資人,可聯絡了差不多兩個星期。不是自己不滿意入股的人,便是入股的人對我們盛東不感興趣,這樣陸陸續續接觸了許多人,就在我和何智明兩人,打算以兩個股東的形式,進行合資一起拓展盛東時,我接到許久都沒見過的向恆電話,他不知道從哪裡聽到我們正在找人合夥入股盛東的事情,竟然提出打算加入我們盛東。
我當即在電話內問他,他不是還在萬有就職嗎?向恆告訴我,就在不久前她老婆生孩子後,需要人照顧,所以就辭職了,一直待在家裡沒地方去,也沒有找工作。
對於向恆這個人,我對於他多少有些瞭解,精明,不會特別有野心,也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最重要是不會插人刀子,我們之前共過事,他親自提出要來入股盛東,總好比我主動厚著臉皮去找那些不熟悉的大老闆入我們盛東好,有老搭檔一起幹活,我非常樂意,當時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了。
不過向恆在電話內問我,入股盛東是否對資金方面有要求,我知道他資金方面可能有些困難,便在電話內說:“資金是按照股份買入的多少來進行算的,如果之後的專案方面需要投錢,之後在一起開會雙方投多少錢。”
我之後又讓秘書將佳禾投資公司,何智明買入我們公司股票的價格發給了向恆,他看到後,在電話內說:“錢方面雖然我資金沒有佳禾足,但入股你們百分之二十,還是可以,之後的我會想辦法。”
我問向恆:“難道不要來我們廠內和公司實地考核一下嗎?”
他在電話內說:“我信任你。”
聽到向恆這樣說,我也輕鬆不少,便說:“行,你再考慮幾天,如果覺得我們盛東可投,有發展性,到時候咱們把一些該籤的合同,該走的程式全都走一遍,到時候資金到位,然後談談雙方以後對盛東的要求與走向。”
向恆說:“一個星期後給你答覆。”
我說:“行。”
一個星期後,向恆一早打來電話給我,說讓我準備合同,他已經考慮清楚了,和熟人辦事自然沒有上次佳禾那樣麻煩,兩人找了時間拿合同簽了,然後辦了一些該辦的手續,之後便找了佳禾的何智明還有向恆一起出來吃個飯,三個人聯絡一下感情,畢竟今後便是長期的合作關係,雙方要齊心協力,今後在決策方面肯定會有摩擦,先為三人合作關係打好基礎。
我剛開始還擔心何智明和向恆會處不來,可我們一起吃飯時,兩人一見如故,倒是聊得很起勁,很快便稱兄道弟,反而是我一個女人坐在一旁,看著兩個大男人說話,當天也高興,三個人對以後的盛東抱了很大的信心,用向恆的話來說,有一天,盛東一定會取代寶勝在明膠這行業老大的地位,雙方都被這美好的理想,刺激的雙眼發亮,便讓服務員喊了幾瓶酒,我們三人一起喝了不少。
最後我醉了,何智明是他司機給拖回去的,我們三人裡最會喝酒的應當屬向恆,我和何智明醉倒後,唯一清醒的反而是他,他不僅將賬付完了,還把我拖上了車,送我回了家,當時是顧宗祠出來接我的,向恆將我遞給他後,顧宗祠問了一句向恆:“你是精微的同事?”
他笑著說:“對,以前是同事,現在一起合作了。”
在我和向恆簽完合同後,我和顧宗祠提過一點向恆,他聽了,笑著和向恆說了一聲:“謝謝。”
向恆爽朗的說了一句:“不用謝,不用謝。”便坐入車內,開著車離開了。
顧宗祠將我扶到客廳後,首先第一件事情便將我安頓在沙發上,便快速入了廚房為我倒了一杯水,餵給我喝完,接著又將我衣領解了解,看向橫躺在沙發上的我,嘆了一口氣,再次將我從沙發上打橫抱起,當他抱著我上樓時,我小聲對顧宗祠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低頭看向我時,剛想問什麼時,我已經靠在他懷中沒有了動作,他以為我在酒話,倒也沒有在意,將我抱入房間後,安頓好我後,在我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許久才從我床邊起身,我睜開眼後,便正好看到顧宗祠關門時的背影,過了許久,眼角忽然滑落一滴熱淚,我擦了擦,沒管那麼多,翻身睡覺。
之後沈和志死後,他名下的不動產與股票全部給了小兒子沈夜闌與第二任妻子,因為就在他死後不久,他的律師便將他遺囑拿了出來,並且沒有透過沈世林,而是直接傳到個人網頁上昭告天下,沈和志沒有留一點東西給沈世林。
他自然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在所有人都覺得沈和志偏心二兒子時,他秉持了做兒子的本分,在本市最貴的墓地上買下了一塊地,風風光光辦了沈和志的後事,而沈夜闌始終沒有出現過,警察找了數半月無果後,判定了二種結果,第一,遇難了,第二,自己躲了,而沈夜闌沒有出現,遺產是自然不準動的,那份遺產始終被律師拿在手中。
我不知道沈和志和沈世林之間存在什麼恩怨,只是看當天沈世林在醫院和沈和志相處時,便知道,父子兩仇怨肯定不淺,而沈和志在遺產上沒有留任何東西給沈世林,這確實讓人出人意料。
所有人感嘆,外界傳言他們父子不合,果然是真的。
夜晚我加班回來,顧宗祠已經睡了,我往常習慣一般去嬰兒房看嘉嘉,他也正在搖籃內睡得香甜,我洗完澡後,便上床睡覺,大概是太累了,入睡得非常快,當我意識越來越沉時,忽然眼前閃現沈和志的臉,他還是和上次醫院一般,眼斜嘴歪的模樣,他臉上不斷流著渾濁的眼淚,那眼淚的顏色並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他不斷站在我對面顫抖著嘴唇說著什麼,我感覺一陣陣頭暈,想逃離他這緊箍咒的碎碎念,努力想往後跑,可發現雙腳無力。
我跑了一會兒,停了一會兒,回過身去看,便看見身後的沈和志臉上渾濁的眼淚,變成了一串串血珠,他對我艱難的說了一個救字,身體便如皮球一般膨化,忽然在我面前像個西瓜一般,四分五裂,我滿眼睛都是血,嚇得尖叫了出來,睜開眼後,看到漆黑一切的房內,我迷惘了許久,終於抬手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才發現,這是個夢。
第二天我正心不在焉坐在辦公室內寫著材料,剛想檢查一遍,低頭一看,發現滿張紙上密密麻麻寫很多地址,而紙上寫出來的地址全部都是相同的。叉匠樂巴。
我看到後,忽然驚嚇的伸出手將那滿是字的紙張狠狠撕碎,便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捂著臉平靜了許久。
直到秘書端著一杯咖啡來到我辦公室內,我才回過神來,在秘書要離開時,我忽然開口問:“對了,小易,梧桐街南風巷怎麼走?”
秘書看向我不解說:“梧桐街很偏,聽說那裡經常發生搶劫,紀總是要去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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