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這間小小的帳篷擠滿了丹士們,還有一個熟悉身影,丹師鄔元青。
衛書忙爬了起來,便要向鄔元青賠禮。
雖然衛書救人心切,但這裡畢竟是丹士營,難免有挑戰丹士之嫌,好在衛書曾與鄔丹師有過交集,知道他是胸懷坦蕩之人,只要真心道歉,應當不會為難衛書才對。
但衛書顯然料差了,鄔丹師並未給衛書道歉的機會。
“衛大師!”鄔元青竟帶著眾丹士躬身行禮,齊聲道。
這是唱得哪出?衛書反倒是懵了。
丹士們一揖到地,足足兩息之後方才起身。
還未緩過神的衛書從他們眼中看到了驚詫,看到了欽佩,還看到了,尊敬!這種目光不曾在前世的那個男科醫院中看到,不曾在離島中看到,更未曾在飛雲島見到,一時間竟讓衛書熱血上湧,更不知所措。
帳門已被關得結結實實,鄔丹師突然轉向眾丹士正色道:“今日之事,入得諸位之目,進得諸位之耳,但請諸位管住自己的嘴,否則休怪鄔某不念舊情!”
“是!謹遵師命!”丹士們再次躬身應道。不管如何,衛書今日所用之術,明顯屬於禁忌之術,若是傳了出去,怕是對衛書不利。
鄔元青話中的維護之意,衛書哪能聽不出來。鄔元青才當得起大師之名,與之相比,衛書慚愧不已。
“鄔大師,在下實在當不得諸位之禮,慚愧!”衛書忙與眾人回禮,方才的“手術”,若不是有丹士們的斷續丹相助,手法生疏的衛書能否完成實在是未知之數。
“當得,當得!”鄔元青臉上毫無不豫之色,衛書用的雖是禁忌之法,但效果眾人也都看在眼裡,如果能為戍衛將士減少傷殘之患,便是禁忌之法又如何,從看到衛書縫合血管的那一刻,鄔元青已堅定了維護之心。
那名對衛書出手的丹士更放下丹士尊嚴是噗通跪倒在地,“方才冒犯大師,實在罪無可恕!”說罷便要叩頭!
衛書哪能受此重禮,忙把他拽了起來,“鄔丹師,諸位!衛某實在當不得大師,此法也是飛雲高人所授,這位高人不為名利,只求能將此救人之術得以流傳,因此,諸位若是願意,衛某也會將高人之術相傳,決不藏私!”
本來衛書想要自謙一番,突然想到外科學並不是自己之術,如果妄自菲薄豈不是貶低前世的萬千同行們,話到嘴邊只好又拉出這個高人來擋箭了。
當然,高人若是有知,想必也難生不滿。
聽到衛書竟願意將此術傾囊相授,丹士位再顧不上矜持,連連驚呼,要知道別說是這等救命之術,便是一個丹方,一個術法,哪個修士不是敝帚自珍?易而處之,自己又能否願意與人分享這等足以支撐一個世家傳承的術法?
至於說違背晉洛所嚴守的天道,又能如何,眾人可都是九幽之人,九幽對此雖也有禁忌,但卻相對寬鬆許多,且身在這軍營中,只要能多救人,又怕它作甚!
眼見得眾人又要行禮,衛書忙退到鄔丹師跟前,“諸位大禮,衛某實不敢當,若諸位再多禮,更是要折煞衛某了!”
今日這些丹士所受震撼怕是終身難忘,這其中不少人曾見過衛書與鄔丹師比試煉丹,也曾見過衛書贈送丹方,此番衛書又不吝相傳獨有之技,更是讓人欽佩不已。
“那個,衛兄弟,現在天色尚早,營中尚有不少將士還在受著斷肢之苦,你看……”鄔丹師小聲道,方才未能完整看到衛書為孟任接手,眼見衛書臉上疲憊之色稍解,實在按捺不住心中急切的學藝之心,忍不住出言試探。
“好,那我們快去吧。”衛書十分理解鄔丹師的心情,想必其他丹士也是如此,自然不好推辭,若是他們早一日學會,對自己,對戍衛營中軍士,都是好事一樁。
一群丹士簇擁著衛書快步湧出這間小小帳篷,一時間,原本熱鬧非凡的帳篷中只剩下了祖明和孟任這對難兄難弟,孟任還好,早已昏睡過去,祖明可就慘了,原本為他換藥的丹士竟然都跟著衛書跑了,自從剛才丹士們湧進來,祖明眼珠子便是急轉,不停蠕動,卻沒換來一絲目光,一時間身上傷口奇癢難當的祖明便成了棄兒……
衛書這小子!今日出盡風頭,但他人還在伙頭軍營,咱們走著瞧!祖明暗暗發誓。
另一間帳篷中,兩名軍士同樣為截斷傷,丹士們已經初步處理,但斷肢卻始終難以再植,衛書的出現無疑成了他們的救星。
鄔元青親自為衛書打下手,兩名丹士伴隨在側,手中拿著炭筆準備記錄衛書的每一個步驟,其餘二十多名丹士則聚精會神地盯著衛書的雙手,生怕漏了任何一個動作。
眼前這一幕,與當年在醫學院實習時,導師帶著衛書們做臨床實習的場景何其相似,只是衛書怎麼也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站在導師的位置……
有了鄔元青這個金丹期的丹師相助,這次手術更是順利得多,只用了半個時辰便讓這名軍士被斬斷的右腳重新恢復知覺與活動能力。
值得慶幸的是,戰場上這些軍士所受創傷多是利刃或真氣餘波所致,創口一般都很整齊,沒有碾壓傷等複雜斷肢,若非如此,衛書怕難有插手的勇氣。
一個時辰,三臺手術,竟然全部成功!
衛書最後一絲力氣也已耗盡。
這些丹士也是非凡,雖然他們無太玄輕水相助,但丹士們自有獨特的替代之法,只是要比衛書慢上許多。看完三場手術,丹士們已經初窺其中的訣竅,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丹士們便可獨立完成了,這種悟性真是讓衛書羞愧無地,自己的導師若是有這種弟子,怕也不會每日對衛書的同學們吹鬍子瞪眼了。
衛書還不知道,他已經帶出了這世界第一批初通外科之術的傳奇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