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和更早之前的涉關神奕的更大更直觀更血腥的戰爭、和夜聆依一手造就的“天壁”破碎一樣,這些看起來完全能夠避免的事情其實都乃是必須要發生的。
死於此的人,“悲憫”之類的感情承載不住,任何言語的感嘆或情緒的惦念都不能;而像南疆中人這種更次一等的“自取滅亡”的,則是根本夠不上“同情”這等只該給予應當者的寬容。
沒有任何人對此有資格評判些什麼——強行放空自己的夜聆依最終還是針對於此想了點兒——當生死本身已足夠卑微,它就不該也不能,再被賦之以原是與生俱來的“沉重”。強行為之倒也可,但那未嘗不是一樣另類的嘲諷,徒然顯得可悲罷了。
經此事者,殺了人的或沒殺了人的,都沒有也委實不需要對那些死去的人有無意義的“情懷”。
事中人如是,事外之人亦如是——
對於南疆境外大陸上的普通原住民而言,這塊異族之地叛亂與否,可能連談資都算不上。
何況這所謂“叛亂”,從全面爆發,到被全面鎮壓,也不過兩天兩夜的事情,哪怕這兩天兩夜裡,但凡牽涉其中的,幾乎都未得一個安穩,那也是隻有兩天兩夜。
兩天兩夜實在是太短,短到離南疆最近的州境內,年味兒都未能給衝散掉多少,是以“過客們”從南疆隱晦的天際下踏出來,猛然裹入一片“煙火”中,多多少少會有些失神。
夜聆依尤其如是。
她是很久沒有過過這種頗為高強度的日子了:自己日常安排給自己的訓練與此總不能相提並論的,這十幾天裡她天南天北跑了這許多趟,事情一件趕著一件,幾乎得不到多少喘氣的時機,此時乍一離開那環境壓抑的地界,難免就有一種“逃出生天”的錯覺。
但是“錯覺”終究是錯覺,事情還不算完呢。
南疆境內大可一切都甩給那位大拿,可是外面的事情卻不得不她……和鳳惜緣,去管。
就算其他諸般人事一概不管,舅舅伍天行那裡總要去一趟,最後的收尾——那盒子,可也得處置妥當了。
嘖!
*
此乃南疆境界碑之外,正是晌午。
夜聆依腳下踩著一塊頗高的石頭,裹一身凜冬的肅殺,內心天人交戰,也不忘聽了一耳朵遠處的嘰歪。
約莫知道是有人來接蘇幼因了,是個年輕男人,大概就是她未婚夫。木青單純負責交接,莫愁單純負責搗亂,還沒消失的封可單純負責湊熱鬧,就是不知道東方泠湛那這一路下來還算安分的丞相大人,在糾結些什麼,居然一己之力扯著那麼多人在那較上勁了……
都是人家的人……所以關心那邊考慮那邊,於她自己的事情毫無益處,麻煩還是擺著的,逃避是沒有用的。
於是夜聆依又嘖了一聲,一把把邊兒上等著她發話的人拽了過來。
“夫人?”
這稱呼沒毛病,雖然表情是有點欠揍,但是該人一慣如此,時候多了也就可算是“沒毛病”了,但是夜聆依不知怎的,就被這橫看豎看沒毛病的一句話噎了個正著。
這叫作失了先機。
夜聆依深吸了口氣,猛地又給他一把推開。
約莫又一呼一吸之間吧,她用分毫不差的動作力氣,再次把人拽了回來。這次當然不可能再給他“先發制人”的機會,她劈頭就是一句:“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