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變紅。”雖是命令的語氣,卻極盡溫婉的意味。
鳳惜緣被驚了一下,呼吸都輕了下來。
那一雙素日漆黑的眸子裡,此刻受驚之後吞進去了不少燭光,效果也沒那麼好,卻也足夠夜聆依把東西看清了。
纏了她一縷頭髮已作固定的鏈繩,紅色的,不用想,也知又是那從不被它主人愛護的頭髮。
其餘稱色稱形的配飾,也都貴重,此時卻不見得重要。
重要在於正垂在她額間的赤冰琥珀本身,她有幸見過類似材質的他物,聯絡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生辰禮,所以,能確定:天隕界衍生以來,第一座成型的冰山才會出產的東西,十萬年的玄冰心。
這琥珀材質難得,也終究是世上尋常物,她看不出來的,是琥珀裡面的東西……原來彼岸花亦可開並蒂。
“母妃受刑之後,遺體收在外祖母處,這兩滴心頭血,是她生前留與我的。”
牽著神魂的心頭血,人去血涼,他將之放入玄冰心中,原只為長存,短短十數年化出來的琥珀,乃是意外之得。
“即是說,此為母妃所留,舉世唯二,從此,我即是你鳳家的兒媳,是你鳳惜緣真正名義上的髮妻。”
這絕對是萬萬想不到的反應,可鳳惜緣又一驚之後,笑著認下了:“夫人一氣搶了為夫所有話,為夫應該說什麼?”
鳳惜緣真沒得說了?不然。只不過有些事情,他不想此時說而已,譬如:憑這一塊琥珀石,夭玥的國庫、朝堂、軍隊、暗衛、世家、江湖……以及迦蘭魔域十二城的所有勢力,夜聆依皆可無條件調動。也是從這一朵並蒂的曼珠沙華懸於她額間起,她就是夭玥再無從撼搖的中宮皇后。
夜聆依沒知道這些,也不必要知道這些,琥珀本身,足叫她差點軟了心腸毀了計劃了。
她從心底裡怕了這磨人的軟刀子,猛地閉眼抱了鳳惜緣一把,一聲口哨吹出,召了甩走所有人的燁冰。
燁冰背上並沒有任何魔力,只不過離得那讓她心悶的源頭遠了,她又是背身站著,能透過氣來了,也就能在臉上、聲音上偽裝出一派平靜了。
“我生的時辰已經過了,你的事情著不著急,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清楚,別再耽擱了,走吧,我就在這裡,讓你看著我,走。”
這送別的方式倒是新鮮。
新鮮到鳳惜緣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來的,站在原地,視線在上,遲遲不肯動。
直到一聲龍吟響——
夜聆依忍不住轉頭望了一眼,那條黃金龍,正是她在李安糖的記憶中見過的那一條,沒有任何差別,連龍頭上落腳上去那人,都是一模一樣。”
這景扎人,夜聆依呼地轉了身。
直到再一聲刻意拉高了的龍吟,人已一去數百里外。
先時被煙花塗得一塌糊塗的夜空早就涼透了,染了整座長長的皇城山的紅燭們也最懂氣氛時候的接續滅了下去。
唯有夜聆依額上那串抹額,因是被人握在手裡許久許久的,還是燙的,熨帖人心。
不合時宜的是這時節吧,空氣裡溫度太高且還在升高,將本是正好的東西顯得過燙起來,慢慢就燙進人心裡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