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
溫柔鄉,是英雄冢。
再是豪情蓋世、勇冠三軍的英豪,一旦墜入溫柔鄉中,百鍊鋼亦成繞指柔……
大丈夫提三尺劍、立不世功,所為也不過“權”、“色”二字而已。
黎明時分,一場小雨悄然而降,將院內花樹洗滌一新,牆角青草沾染雨露,晶瑩剔透。
雨水不大,但陰雲厚重。
將近辰時,天色才微微放亮,敲門聲驚動床榻上相擁而臥的夫妻兩人。
武媚娘雲鬢散亂、神疲力乏,聞聲也只是口中嘟囔兩句,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房俊無奈,只得翻身坐起,將錦被往上拽一拽蓋住雪膩的香肩,自己下了床榻披上一件衣袍,開門走出去。
……
房俊打著哈欠,瞪著魏王李泰,抱怨道:“微臣由長安至洛陽,水陸並舉、舟車勞頓,大半夜才入睡,結果您一大早天不亮便擾人清夢……再者說來,您是皇子,我是臣下,理當我備好禮物前去拜訪殿下,怎能讓殿下紆尊降貴呢?不合適啊。”
一旁陪著笑臉的於保寧對於房俊看也未看他一眼略感尷尬,但心中又有些震驚。
都知道房俊與李泰、李恪這兩位皇子關係很好,卻沒想好到這等程度,言談舉止之間毫無君臣之別,彷彿知己好友一般隨意……
李泰喝了口茶水,無奈道:“本王難道就願意做一個登門惡客?故舊親朋求到面前,卻是實在推脫不得,只能舍了這張麵皮,在二郎這裡求一個體面。”
未等房俊說話,便聽得一把嬌媚輕柔的嗓音響起:“殿下乃天潢貴胄,這般紆尊降貴親自來到臣子家中,只需開口,哪一個臣子又能拒絕呢?”
武媚娘已經洗了澡,換了一件襦裙,髮髻高綰、鵝頸修長,容顏嫵媚絕倫、肌膚白裡透紅。
環佩叮噹,來到李泰面前盈盈下拜:“妾身參見魏王殿下。”
李泰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一身虛扶,笑道:“武娘子何須多禮?快快請起!”
“多謝殿下!”
武媚娘起身,笑靨如花、香風陣陣,輕啟紅唇道:“您明知二郎不會拒絕您的任何要求,卻依舊親自登門,豈不是以大欺小?”
李泰暗暗叫苦,他之所以起個大早,就是覺得女人早晨不便見客,有什麼事他與房俊商談好了即可,可孰料這武娘子天生麗質、嫵媚絕倫,見客的時候居然可以不用化妝……
苦笑道:“如此大的罪名,本王如何敢當?但畢竟燕國公於本王有教誨之恩,平素從無相求,今次開口,本王怎能推卻?不過武娘子放心,本王非是不通情理之人,此番只是做個引薦,至於如何談,本王絕不插言。”
房俊笑呵呵道:“魏王殿下素來仁厚,處事公允,焉能做出以大欺小之事?你這是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況且殿下乃天潢貴胄,身份尊崇無比,無論何事,只要他開口,吾等臣子豈能討價還價?你且坐在一邊,聽殿下吩咐便是。”
武媚娘掩唇一笑,再度施禮,嬌聲道:“是妾身莽撞了,還望殿下不與小女子一般計較才好。”
言罷,返回房俊身邊入座,再不開口。
李泰搖頭嘆氣,這兩口子一唱一和、一主一輔,皆是人精,將他這個親王拿捏得死死的。
便瞅了身旁於保寧一眼,對房俊道:“三叔受小人蠱惑,一時間財迷心竅將事情做得差了,今日特意讓本王引薦,想要於二郎面前賠禮道歉。”
於保寧趕緊起身:“在下受人蠱惑,一時糊塗,如今迷途知返,還望越國公寬宏大量,寬宥在下。”
李泰蹙眉,這廝難道當真打算捨命不捨財?
說了一番,卻半點不提主旨。
房俊恍若未聞,耷拉著眼皮,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呷了一口。
一旁的武媚娘笑容不減,嗓音輕柔:“既然是魏王殿下親自登門說情,我夫妻豈能不給殿下顏面呢?此前擅自打著房家旗號行下強買強賣、敲詐勒索之事,房家便不予追究了。”
於保寧一顆心陡然放鬆,喜不自禁,還得是魏王殿下的顏面管用啊!
畢竟這天下是大唐的天下,你房俊再是桀驁,還能在魏王面前放渾?
李泰緊蹙的眉頭卻並未鬆開,因為他了解武媚娘,此番話說,定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