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習君買帶著一眾學子近距離觀摩了這一場登陸戰,以及後續的連番操作,直到天色黑了下來,才命令兵卒將戰船駛入港口,拋錨降帆,準備過夜。
晚餐依舊是海鮮。
大抵是自從華亭鎮出海,多日以來每餐皆有海鮮,薛元超胃口不佳,只吃了一點點,狄仁傑倒是胃口很好,吃了兩碗飯、磕了一隻大龍蝦,伸個懶腰打個飽嗝,圓臉上滿是享受。
習君買一邊燒水煮茶,一邊忍不住道:“你這小小年紀,體型卻已有些圓潤,要適當節食才行。”
狄仁傑對此不以為然,笑道:“太尉曾言,‘世間萬事,唯美食不可辜負’,能吃,是福氣。”
習君買當即點頭,無論他是否贊同這一觀點,但既然出自房俊之口,他便無條件擁護。
茶水沏好,每個人都分了一杯,捧著茶杯坐在甲板上閒聊。
彼時星斗滿天、海水粼粼,潮水將戰艦推得晃晃悠悠,遠處岸上一堆堆篝火。
薛元超望著遠處碼頭,有些擔憂道:“鄖國公此舉,已然破壞了水師立下的規矩,不知事後如何收場?”
狄仁傑不以為然:“事已至此,夫婦奈何?總不能將到了手的領土再還給土著吧!鄖國公之下場我不知,但此處海島自今而後必然納入大唐之版圖。”
習君買喝了口茶,點頭道:“這亦是鄖國公的盤算之中,只要造成既定事實,朝廷那邊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至於水師,並無處置鄖國公之許可權,只能據實上報。”
說到底,這也是“開疆拓土”之功,朝廷上諸位大儒雖然滿口仁義道德、天天號召“止息干戈”,可畢竟不是糊塗蟲,斷然不會將到手的領地丟棄。
水師無權處置張亮,張亮也不依仗水師,從今以後,張亮便會將此處海島打造成其海外享樂之處。
不過只要不是耗費公帑,他就算將自己的家產全都搬到島上,水師也不會管……
一艘小船從碼頭處駛來,到了近前靠在船舷處,程公穎跳上船舷,笑著邀請道:“我家大帥準備了一些簡陋飯食,幾甕美酒,習將軍與諸位學子若是不嫌,不如移步小酌幾杯如何?”
習君買客氣還禮:“吾等已經用過晚飯,便不打擾鄖國公了。”
旋即,又問道:“戰事可還順利?兵卒傷亡如何?可否需要藥物?”
程公穎謝過,道:“區區土著,豚犬一般,只有幾名兵卒扭傷,餘者毫髮無損。明日或許還將迎來土著一波反擊,不過大帥早有準備,必定萬無一失。”
狄仁傑好奇問道:“鄖國公是想將此處海島據為己有麼?”
程公穎正色道:“大帥乃大唐之國公,帝國軍人,所取之物皆乃繳獲,焉能私下藏匿?這海島自然是大唐領土,當併入帝國版圖之內!另外,國公已經命人尋來一塊大石,連夜拓印字跡,勒於石上,立於島內,永為銘記!”
“如此說來,鄖國公已經為此島取了名字?”
誰佔的領土、誰來命名,這符合大唐軍隊的潛規則。
“正是。”
“所取何名?”
“高陽公主島!”
“……”
……
臨近秋日,江南陰雨綿綿,不過華亭鎮市舶司卻是人滿為患,由碼頭至鎮公署,人群往來不絕、車輛川流不息,無以計數的貨殖或從碼頭卸入倉庫,或從倉庫運出至碼頭裝船,淅淅瀝瀝的小雨澆不滅人們追逐財富的腳步。
蘇定方穿著蓑衣,揹著手,在幾個親兵簇擁之下,隨意在碼頭上踱步,東瞅瞅、西看看,身後吳淞江上帆桅林立、有戰艦出入軍港,有商船蝟集江面,面前碼頭處人群聚集,東北的高句麗人、扶余人,東洋的倭人、南洋的土著,西洋的大食人,貨物更是囊括中外、包含南北、千奇百怪……
區區一鎮之地,已然成為匯聚天下財富之所。
貨物進入或轉出,都能收取一筆豐厚的稅錢,源源不斷的供應國庫,支撐起帝國的基礎設施建設以及軍費所需,如今的大唐國力一日千里,興旺繁盛遠勝於古往今來任何一個載於史冊的盛世。
群夷俯首、四海鹹服,這是真正的盛世。
生於這樣一個時代,能夠在華夏偉大的過程之中貢獻一份力量,這是何等幸運?
一艘商船駛入碼頭,被江風鼓滿的風帆徐徐降下,緩緩停靠,一大群青年人踩著跳板登上碼頭,一個兩個大呼小叫起來。
“娘咧!終於回來了,腳踩我大唐土地,這滋味居然如此美妙!”
“誰說不是咧?自幼夢想仗劍天涯、周遊四海,可這一趟行程數萬裡之遙,心中卻只是想家,想家中父母,想故舊親朋,更想嬌妻美妾……沒出息啊,慚愧慚愧。”
“嫂夫人也定然思念兄長,待到兄長歸家,說不得給兄長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該不會是嬌滴滴給兄長來一句‘妾身有喜,請郎君憐惜’吧?”
“若如此,‘驚’是必然,‘喜’卻未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