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收拾些東西就去。”說罷我就拉夏夏回房間,道,“你來幫我找找我的那些小玩意兒,我好多東西上面都有蝴蝶,鄭珠寶也很喜歡蝴蝶,我拿過去給她也看看玩玩,她肯定也會喜歡的。”
夏夏將我珍藏了許多年的那個小匣子整個拿了出來,道:“飛姐所有的寶貝疙瘩都在裡面了,把整個匣子帶上總不會落了吧。”
我點頭道:“恩,那你得小心點,可別磕碰到什麼。”
夏夏恩恩點頭,一邊給我報念著回頭的東西,一邊幫我用棉布包上,我時而睜眼看著,那匣子是爹很久以前做來送我的,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匣子,他卻做了很久,費盡了心國,因為匣子裡面刻了很多形態各異的蝴蝶,還有許多格間與抽屜,好讓我儲存一點心疼的小玩意兒。他從來不知道,也許匣子與匣子裡的東西都不重要,他的認真與用心才是最重要的。
夏夏包好了匣子,抬頭看我,她很懂我,輕聲問我:“飛姐,是不是又想起燕伯伯了?”
我一笑,按了按雙眼,一些淚滲了出來:“恩,經常,偶爾,總是。”
夏夏拍了拍我的肩,輕聲道:“其實有個人一直念想著,想起來有不捨也有感動,有好多好多誰也拿不走的回憶,也挺好的。”
夏夏自小在人販子手上輾轉,根本不知父母是誰家鄉何方,雖然她很滿足在這裡的生活,但偶爾總也會感傷。
“夏夏,你一點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麼?”
夏夏搖搖頭,笑道:“我才不想追找自己的身世,若是真的想起什麼來該怎麼辦,我是決對不會離開飛姐你們的,到時候豈不是左右為難徒傷悲麼?”
我想起海漂曾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與少時就流浪在外的夏夏不一樣,或許,他會不會早已想起了什麼,但卻寧願捨棄呢?
與夏夏碎碎聊著,我換好新的衣裙,戴好防風的氅帽,夏夏還帶了把傘,說是防晚上回來時風大可以擋去些。
臨出門,我才想起來已是午飯時間,夏夏說宋令箭他們交待過午飯會自己解決,我們就吃著熊媽送來的鄭府點心往西邊走去。
經過西花原,風四面八方地吹來,此時我對這西花原又有了另外的感覺,不禁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大風迷眼,枯萎的花瓣像誰墳頭淒涼的紙錢,永不停歇地揮灑著。
夜聲說過,賦予妖魔藏秘密,這西花原是不是真的藏了許多前人不欲人知的秘密,才被完了這麼令人望而生畏的事情?那這秘密與我爹有關係麼?
我緊緊地拉著夏夏,也許我身邊的人都有自己的過往故事與秘密,也將會有自己要奔赴的遠方與未來,但夏夏卻是最讓我安心的一個人,我知道她就算離開也不會太久太遠,她會像她從小答應我的那樣,一直在我身邊。
這時夏夏突然輕“咦”了一聲,我的心馬上提了起來——
“怎麼了?”
夏夏盯著西花原,她的眼力向來很好,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西花原的某處地方,嘴裡卻說:“沒,沒什麼,可能我看花眼了。”
我追問道:“看到什麼了看花眼?”
“好像看到一個人影,一眨眼又沒了,可能是窗紗吹的吧——飛姐快走吧,這兒好冷。”
其實我也有點怕,夏夏挽著我走得很快,我知道她膽大,不會怕,她是擔心我會怕。
過了西坡,沒多久就到了鄭府地界,我們很順利地穿過宛延的圍牆,門口的家丁看到是我,果然沒多攔,直接就讓我們進了。
夏夏嘻嘻笑道:“看來飛姐都成了鄭府貴賓了,不須傳達直接就能進來了。”
我笑道:“肯定是熊媽回來的時候吩咐過了唄,別人家院子別嬉皮笑臉的——”長廊一過,我就看到吻玉閣的小院,院裡站了個人,清冷地穿著白色的隨氅,長長的氅尾拖在地上,孤獨地站在院中。
鄭夫人?
這時她也聽到了我們的說笑,轉過身來,頭上戴了皮絨護額,長長的頭髮隨意地在身後編了個髻,妝容沒有以往精緻嚴肅,看起來十分溫柔素雅。
“鄭夫人。”我馬上停了下來,夏夏的笑聲卻沒及時停下來,餘音仍在。
鄭夫人看了看我們,道:“來看珠寶麼?”
我點了點頭,不確定道:“恩,熊媽說,您吩咐過可以的……”
鄭夫人看了看吻玉閣緊閉的窗戶,道:“她在的,你們去吧。”
我拘緊地點了點頭,可能真的是妝容淡雅的原因,此時的鄭夫人看起來溫和親切了許多,而且淡淡的還有幾分憂傷。
“夏夏也能去嗎?我保證我們會安安靜靜,不會大聲喧譁吵到鄭小姐。”我緊緊拉著夏夏,生怕鄭夫人只允我一人上去。
鄭夫人看了看夏夏,居然輕輕一笑,道:“都去吧,這院子,也很多年沒有笑聲了。”
“謝謝鄭夫人。”夏夏挽著我飛快往吻玉閣走,我轉頭看了看鄭夫人,本以為她是要跟我們一起進閣的,沒想到她轉身走了,沒有丫環家僕在側伺候,那背影說不出來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