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中不時爆裂出的火星比星光璀璨,不是火星在綻放著最後一剎那的光華,而是夜空間的辰星真的黯淡了許多。
抬頭看了眼天邊那顆指引方向的指路星,辰星此時黯然的像是被帆布遮住的燈火,黎明馬上要到來,徐自安微微一窒,緊張起來。
身後還有荒族追殺,靠著那些小陷阱可以讓他們不用逃的太緊迫,但並不代表倆個人就可以毫無擔憂的看花賞景閒聊打趣,像踏春遊玩般清閒悠樂,南道嶺還很遼闊,山的另一邊還很遠,要行的路,也還很長。
舀來些溪水澆滅篝火,又清洗了下臉來將一夜未休的疲憊心神強行提起,徐自安習慣性的微微下蹲,示意朵朵爬上肩膀。
朵朵微微一愣,有些羞意的搖搖頭表示自己已經恢復了些體力,不需要讓他再揹負著行走,徐自安沒有看見身後朵朵臉上浮現的那抹醉人羞意,想了下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態沉默片刻不再堅持。
朵朵還曾在他肩膀上休息了一段時間,但他卻一直在奔波行走,山崖間的戰鬥已經耗去了他很多心神,如今如果再揹負朵朵行走,很容易讓他因心力憔悴留在半路,於是倆個人從揹負而行變成了結伴行走。
山路難行,多有崎嶇,還好有人相陪相伴相扶,不至於到獨行那般無聊清冷,所以路上雖多有腐葉泥濘,倆個人走的也不覺勞累,相反,還有些難得的自在。
“如果我到了叩府上境就好了”
朵朵看著前方砍著一些攔路荊棘徐自安,懊惱道。
徐自安小心將砍斷荊棘鋪在身後的一處逼仄路徑上,笑道。
“如果你到了叩府上境,咱們就不需要逃了吧”
“也是啊,如果我進入叩府上境,咱們哪裡還需要逃?揮手間定滅的那曲赫形神俱滅”
朵朵一邊說著,一邊在空中揮舞著手,想象了下那個揮手間敵人倉皇逃竄的場面,越想越覺得這場面一定很是瀟灑,顯得興高采烈。
如果這次能安然回京,一定得勤修苦練,至少升個知承境先,朵朵暗暗心想著。
少女似乎有些忘了,她的修行道路與傳統意義修行不太一樣,世人需悟天地真元以求循序漸進,而她則是以天賦血脈的覺醒程度來決定境界的深淺,若血脈覺醒的不夠,即便再如何刻苦研修,也不會對她的境界有太大的裨益。
不然以她的血脈與天賦,何至於一直逗留在叩府中境而遲遲不能到達上境?
其實在少女這個年紀裡,叩府中境已經足夠驚豔,但是……還是不夠啊。
朵朵驀然想起自己日後要肩負某些使命,情緒瞬間由勃勃轉為薄薄。
徐自安沒有看見少女情緒的轉變,因為他此時已經由一個合格的保鏢化身成為一名勤勞的小蜜蜂。
這條小徑位於倆塊巨石之間,若不想浪費時間繞開巨石便只能踏著這中間唯一的小路,在這裡設上陷阱是非常合適的,身為餘鎮最優秀的打獵人,沈離身邊最貼心的小保姆,雖然沒有繼承沈離的無恥,但如果任由如此好的自然陷阱白白浪費,一定會很對不起那些被逼的通了竅的畏山棕熊。
撒了層泥土遮掩,考慮著荒族獨特的強壯體格,徐自安又去不遠處窸窸窣窣好一陣摸索才出來,手裡多了著巨大的葉片,葉片上是些綠色的液汁,極小心的將液體均勻撒到了荊棘上後,徐自安才滿意的示意朵朵繼續前行。
“那些都是毒果上的汁液,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是可以麻痺人的神經,讓人昏迷,這裡山勢較緩,無法生出毒性太烈的果物,只能用這些來湊合了,荒族體格雄魄,那層荊棘至多會給他們的肌膚劃出些口子,並不能帶來多大的麻煩,但如果有這些毒液隨傷口入肉的話,一定會讓他們頭疼好一陣時間”
徐自安解釋完,停頓了些笑著道。
“追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一下了,就當是給他們助了下眠?”
朵朵嘴角微微抽了下,勉強接受了這個感覺很有道理的說法,感慨說道
“遇上你真是我的幸運”
接著朵朵小心繞開陷阱的邊緣,小跑著追趕上徐自安再次道。
“也是那些荒族戰士的不幸”
徐自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事實證明,有了徐自安這位自幼便在畏山傳林打獵尋棕熊吃熊掌的老獵戶指引帶路,朵朵殿下接下來的路途確實走的很放鬆,不用擔心身後荒族戰士會不會突然殺至,也不用擔心會不會因為迷失方向而繞山三週,渴時便有清澈泉水送上,餓時便有各式瓜果入口,甚至還能時不時於高坡上遠眺下南道嶺間的青山綠水,於淺壑裡看看蟻蟲搬家,路邊的野花染了少女的指尖又塗抹在少年的臉畔,換來一陣陣比黃鸝還清脆的笑聲。
不知不覺中,照亮林葉的朝陽變成燃起雲彩的夕光,少年少女已經在茫茫南道嶺中穿行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