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醫院十樓的VIP病房層走廊盡頭各自都有一個小型的會客室,供醫生和病人家屬商討病情。
林浩然推開走廊最右側的會客室,率先走進去,從飲水機裡倒了兩杯水,隨手放在茶几上,自己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莊嚴跟著落座,窗外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暈影影綽綽地灑進來,他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有了一層光圈,伸手摘下眼鏡,隨手抄起桌上的水,看了一眼杯沿,眉頭微微一皺,最後還是一口喝下。
林浩然靜靜地看著,等他把自己杯裡的水全部喝下,隨手把自己面前的這杯推過去。
莊嚴放下手裡的空杯,抬眼盯著林浩然看了好半晌,暗沉的眸光一閃,不動如山。
“醫院所有的杯子都經過消毒。”林浩然淡淡的開口,掃了眼莊嚴放下的水杯,不知是不是因為有潔癖,剛才喝水時,他的雙唇並沒有接觸到杯沿。
“君子不奪人所好。”莊嚴冷沉的開口,兩人像是較勁似的,巋然不動,都等著對方先開口。
半晌,林浩然冷笑著開口:“莊先生應該不算君子吧,把我們華光醫院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莊嚴也不惱,嘴角微微上揚,一個淡淡的笑,現在的他早已沒有了以前的狂妄和沉不住氣,大半年商場的歷練讓他懂得內斂,不動聲色地把對手帶入自己的脈絡。
“秦卿是我媽,秦華光就是我舅舅,華光醫院似乎更應該稱作為是我的地盤,林醫生,你說呢?”淡淡的一句反問,言語間還有一絲笑意,除去眼鏡的雙眸卻是冷冷的眼神,彷彿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捏任何一個人。
“莊先生,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姓佔,而華光永遠姓的是秦。”
“是嗎?”莊嚴不笑反問,隨即冷硬的視線看向林浩然,“林醫生可能還不知道,我從剛才就覺得改從母姓,所以以後我姓秦。”
“莊先生,這個世上姓秦的人數不勝數,難道每一個姓秦的人都要來分一杯羹?”林浩然見招拆招,完全沒被莊嚴身上的冷漠給震住。
莊嚴臉上的笑一直淡淡的掛在臉上,笑意卻是連眉眼處都沒滲透:“林醫生,我知道你是我舅舅的養子,說起來我們是一家人,現在的心思好像不應該在我身上。”
“你什麼意思?”林浩然神色一變,看莊嚴似笑非笑的表情當即明白他說的是誰,頓時如被觸碰到了心中的逆鱗,渾身一泠,“你不準在她身上打主意!”
莊嚴臉上的笑頃刻間散去,言辭間不動聲色地露出了獠牙:“你已經不是在懷疑而是肯定,她就是我妹妹,你早就知道秦卿在幾年後又生下了一個女\/
嬰,就是這個女\/嬰的出生,朱碧雲知道了我們母子的存在,逼得當時還是個小小科長的佔擎做選擇。”
林浩然語澀,這些陳年舊事他在老師嘴裡聽說,可所有的事一旦牽扯到了感情,誰又能說是誰的錯,言談間老師神情焉焉,放佛有一些陳年舊事積鬱在心中,難以啟齒,昏迷中囈語,似乎是有關曉曉的身世。
“當年的佔擎不過就是一個科長,前程跟女人哪個重要,不用說誰都知道吧?”莊嚴自說自話,放佛在林浩然這個陌上人面前,他要把所有集結在心中無法對人說的話宣之於口,不用回答附和些什麼,只需要做一個傾聽者,安靜的傾聽者。
“真是可笑,一個女人一個兒子換前程,這種電視劇情節居然也會發生我莊嚴身上,更可笑的是,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二十幾年了,直到現在他才認出我來,口口聲聲的說要補償我,結果不過就當我是他兒子的陪練,可笑吧?這樣的補償,我這個二十多年了才找回來的兒子,居然是他現成的刺激他小兒子好勝心的陪練,說白了,不過就是為了他的佔式後繼有人,這個繼承者除了他佔晟楠,還絕對不能是別人!”
莊嚴越說越衝動,額頭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成拳,放佛是在竭力的剋制自己的怒火,最後他隨手抄起林浩然之前推過來的水杯,咬著杯沿,一口灌下,“砰”的一聲擱在玻璃茶几上。
林浩然看著眼前突然性情大變的莊嚴,油然而生一種惺惺相惜感,同是從小被人收養,不同的是他碰到了老師和曉曉,相同起點的人生頓時有了不同的人生軌跡,生活,有時候真他媽的操蛋!
“林浩然,你在秦家這麼多年,不管是我舅舅還是我媽,或者是我,都把你當成了秦家的一份子,難道你願意看著華光醫院落入別人手中,難道你甘心永遠都只做一個副院長?”莊嚴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神情間已經恢復了剛才的從容淡漠,只是猩紅的眼圈依舊難掩他的激怒。
“華光永遠都是秦家的。”林浩然不卑不亢。
“很好,那我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莊嚴起身,離開會客室前轉頭,“秦曉的事你不用插手,她是我妹妹,我們自己窩裡的家醜我來解決,還有,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這件事我要是從別人嘴裡聽到一丁點的風聲,我就當是從你女朋友嘴裡傳出去的……我想林醫生,你應該早就已經找人調查過我了,我莊嚴的手段肯定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吧,所以閉緊你們的嘴。對了……”
莊嚴視線下移,看著林浩然推過來的水杯,冷冷一笑:“我的唾液杯沿上應該已經有了,聽說需要在幾個小時之內拿去化驗,準備率才有可信度,林醫生,我等你的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