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比,那開埠的風險簡直不值一提。
這二年鳳姐兒私底下積攢了一些體己,那開埠一事自是不好動用公中銀錢,她自個兒的體己卻正好投進去。聽下頭人說,這一來一回不過半年就有五成的利,不比放債穩妥得多?
因是鳳姐兒聽得此言,與平兒對視一眼,便笑著與陳斯遠商議道:“遠兄弟,不知這開埠一事……我能不能插一腳?”
陳斯遠納罕不已:“啊?二嫂子也想插一腳?卻不知要投多少?二嫂子不知,少於一千兩,人家是不收的。”
王熙鳳道:“這個我自然知道。這些年我存了些體己,大略有個三千兩。”說話間親自為陳斯遠斟了茶水,低聲道:“遠兄弟,咱們也不是外人,不知能不能幫我一回?”
陳斯遠為難不已。騙邢夫人沒什麼好說的,人家根本沒把自個兒當做外甥。與之對照,鳳姐兒倒是顯得有情有義。
因是陳斯遠說道:“二嫂子也知,我與孫師雖有些情誼,可這等大事卻不好胡亂插手。如此……待來日我尋了孫師商議過,再來回二嫂子可好?”
“好,不拘成不成,我都念遠兄弟的情!”說話間捧了茶盞,道:“來,我這邊廂以茶代酒,敬遠兄弟一盞!”
陳斯遠舉杯飲了一口,略略坐了坐,便往前頭來巡視。心下暗忖,王熙鳳寄予厚望,倒是不好讓其落空。罷了,到時候只坑其一千兩也就是了。
須臾到得東路院,便見那外書房的小院果然落了鎖。陳斯遠想起賈蓉、賈薔二人情形,心下略略出了口惡氣。卻不知那孫廣成得了音信,回頭會不會動了心思,直接奔著賈薔下手……
巡視一圈過後,陳斯遠又到向南大廳坐鎮。
方才吃了些茶點,忽而聽得身後環佩叮噹,扭頭便見那尤三姐竟笑吟吟尋了過來。
尤三姐到得近前屈身一福,爽利道:“見過陳家哥哥!是了,叫我三姐兒就好。”
陳斯遠起身還禮:“見過三姐兒。”
尤三姐就道:“昨日見了寶玉一回,聽媚人說起陳家哥哥詩詞極妙!小妹起初還不信,待聽媚人背誦了兩首,頓覺果然天外有天。”
陳斯遠道:“不過是遊戲之作,當不得三姐兒誇讚。”
尤三姐掃量著陳斯遠身形、品貌,越看越心喜,不覺便紅了臉兒,道:“當得的!小妹也粗粗識了字,只覺陳家哥哥的詩里豪情萬丈,頗有李杜之風。小妹見獵心喜,卻不知陳家哥哥可還有旁的佳作?”
陳斯遠被三姐兒那毫不避諱的眼神兒勾得心下癢癢,強忍著正要推脫,忽而靈光一閃,說道:“詩詞不過是小道……不過三姐兒這麼一說,我倒是偶有所感。”
尤三姐頓時眸子一亮,合掌讚道:“陳家哥哥果然詩才天成,快快誦來,妹妹也好聽個真切。”
陳斯遠踱步而行,誦道:“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忽而定住身形,扭身看向尤三姐,這才誦讀最後一句:“——各領風騷數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