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賈芹是什麼貨色,鳳姐兒心知肚明。錯非實在無人可用,鳳姐兒又哪裡敢用此人?
新來的遠哥兒自是不同,瞧著就一身正氣,又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兒,也不用多,幫襯自個兒月餘光景,這喪事定治得妥當。
鳳姐兒越琢磨越對味兒,此時平兒卻潑冷水道:“奶奶,那可是大太太的外甥,又是要考取功名的,哪裡能隨便使喚?”
鳳姐兒冷笑道:“我那婆婆什麼性兒你還不知?再是親戚,處得久了也難免生出間隙……你甭管了,過幾日我尋遠兄弟問問就是了。”
平兒應道:“奶奶有主意就好。”
鳳姐兒瞥了眼自鳴鐘,趕忙起身道:“喲,都這個時辰了,快拾掇了,須得往老太太跟前去了。”
主僕二人拾掇停當出得門前,剛巧便撞見散了課的李紈領著三春也往賈母院兒去。
眾人撞在一處,自是好一番說話,隨即一併過穿堂往前頭繞行。
此時探春禁不住問道:“鳳姐姐,那事兒料理的如何了?”
鳳姐兒就道:“還能如何?這等悖主的奴才,自是該打打、該罰罰。”
惜春也問道:“那遠大哥呢?”
鳳姐兒不禁納罕道:“又不是遠兄弟的錯兒,我處置過了,他自然回去歇著了……哦,我還讓平兒送了一副屏風過去。”
三春彼此觀量,紛紛暗自鬆了口氣。惜春年歲小,這會子還沒城府,便笑著說道:“我便說遠大哥無事,偏三姐姐還掛著心。”
鳳姐兒嗔怪著吃味道:“好啊,這才幾日,你們不說掛著我,反倒一直念著新來的遠兄弟,三個小白眼狼,虧得我往日待你們這般好。”
迎春趕忙笑道:“鳳姐姐這話卻錯了,遠兄弟新來,被那等悖主的奴才欺負了也是尋常;鳳姐姐如今管著家,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撫虎鬚?”
探春也道:“正是這個道理,可不是咱們偏心眼。”
鳳姐兒笑道:“還虎鬚……敢情我倒成了母老虎!”
鳳姐兒與三個小姑子鬧做一團,李紈在一旁笑看,心下忽而醒悟,難怪方才三個小姑子學女紅時時而心不在焉,原是記掛著那新來的遠哥兒。那三首詩倒是頂好,可惜不知那人文章如何。
李紈轉念一想,此人性子這般烈,又哪裡是長久之道?萬不可讓蘭兒學了去,是以還是莫要沾染為妙。
說話間自遊廊進得榮慶堂裡,內中只王夫人、薛姨媽陪著賈母說話。
見得鳳姐兒、李紈、三春一齊到來,賈母自然歡喜不已,笑著打趣了幾句,又趕忙吩咐鴛鴦、琥珀為幾人倒茶。
待眾人落座,賈母便道:“鳳哥兒怎麼才來,可是寧國府又有事?”
鳳姐兒瞥了眼王夫人,笑著說道:“倒不是寧國府,反倒是這家中出了事。有個奴才瞧著遠哥兒挑中的屏風好,偷偷搬回了自家,正好被遠哥兒拿了個正著。”
鳳姐兒這話避重言輕,自是礙於姑母王夫人。
賈母頓時變了臉色,道:“還有這等事兒?鳳哥兒如何處置的?”
鳳姐兒道:“這等悖主的奴才,自然要狠狠收拾!明兒個一早當著一眾媳婦、婆子面先打三十板子,罰半年月例,再將那損了的屏風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