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陸長生所想,無罪確實遭遇了很大的麻煩。
那日景從雲動用秩序加固了規則之後,在天神殿裡的無罪便和降臨到現世的分魂被強行切斷了聯絡,他在一眾小神驚疑的目光中狼狽地怒吼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祂的右手化為了虛無。
所有在天神殿附近的神王都察覺到了動靜,瞬息之間就出現在了這小小的偏殿內,無罪強忍著劇痛重新凝聚出了右手,強作鎮定地和一眾神王離開了偏殿。
而那些被他一令之下召來的小神們卻是被留在了偏殿裡面面相覷,在沒有新的神王令之前他們無法離開這裡,但留在這裡顯然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他們被召來天神殿是因為無罪承諾了祂會出手,現在神王出手之後變成了斷手,神族無法離開神界的規則又如數萬個潮汐之前一樣被重新加固,神王會不會遷怒於他們,遷怒於提議此事的三輝神殿和七神宮呢?
如果只是規則被加固尚且好說,但現在無罪神王顯然是受了重傷,這種元氣和神念被重創的傷勢,恰好吞噬大量的元氣和神念便是最佳的治療方式,而祂們這些被留在天神殿裡的小神,此刻似乎就是最好的藥材。
更何況通道徹底關閉之後,祂們原本想盡辦法在現世發展的信徒和分魂,便從祂們的助力變成了祂們最大的破綻。
人族能不斷地拿北苑神系開刀顯然是已經找到了穩定的把神祇拖下界的方式,此刻祂們主動和現世聯絡的方式被規則完全斷絕,便是想讓現世的分魂自爆都難以做到。
就在天神殿裡的小神們為自己的命運憂心忡忡的時候,天神殿的主殿內也在爆發激烈的爭執。
“無罪兄長,你這一次的莽撞,讓我們神族上下數萬個潮汐的努力全然毀於一旦。你明知道無憂兄長仍未甦醒,也明知道秩序被掌握在人族手中,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把他們逼入絕境呢?難道就為了那些無用的小神?”
神王無恨語氣平淡地問道,他們天神殿的神王們是從悠久歲月之前誕生一直並肩作戰到今天的兄弟,祂是從神族母樹上誕生的第十個靈,而無罪是第五個,因此祂口稱無罪兄長。
他的問句並不是在責怪無罪,而是單純的想知道無罪這麼做的原因,從祂的角度看,無罪的做法完全是違背了無憂定下的策略。
時間是站在神族這一邊的,人族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只會陷入怠惰和自相殘殺,他們現有的修行體系讓他們無法擺脫神族的鉗制,人族最強的個體實力在神王神主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一旦無憂甦醒,天神殿隨時可以在秩序定下的規則搖搖欲墜的情況下強行將其衝破,手持裁決的神主無憂可以輕易將手持秩序的人族首領斬首,無人掌控的秩序便是無用之物,而失去首領的人族也將成為一盤散沙,現世終將會回到神族的統治。
但無罪現在卻把計劃中的大好局面完全給葬送了,不僅秩序定下的規則被重新加固,他自己也受了重傷,無罪發出的神王令祂們其他神王知道但大多也沒有在意,沒想到這麼短短的時間裡竟然弄出這麼大的變故來。
無罪自己也沒想到,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祂去參加了一場飲宴,在飲宴上祂親眼看到現世的人族利用那些小神在傳播信仰時定下的契約和儀式誘殺了一個小神,然後祂騎虎難下不得不承諾自己會出手,並且釋出了神王令。
更快的是人族再次動手的速度,連一個元氣潮汐都沒過去,應該差不多相當於現世的十天不到,人族便再一次動手,這樣的弒神頻率連無罪都感到心驚,祂不得不相信人族確實在有組織有計劃地大範圍獵殺神祇,並且已經找到了有效正確的方法。
無罪聲音低沉地把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然後說道,“無憂兄長的計劃我亦不願違背,然而現世的情況並未如祂所想那樣發展,如果讓人族繼續這樣獵殺下去,我們會損失許多構成神界的基石,他們也會陸續培養出強大的個體,即便是兄長此刻醒來,應該也會贊同我下界阻止對方的行為。”
這樣的辯駁顯然不能讓無恨滿意,祂剛要說話,無罪便繼續說道,“我犯了兩個嚴重的失誤,其一是事發的過於突然,距離我下發神王令還不到一個元氣潮汐的時間,我一時被怒氣挾制,做出了衝動的行為。
其二便是我過於託大,沒有在人族首領動用秩序之前阻止他,不過他尚未踏破天人之隔便動用秩序複製如此規則,此刻想必是將近油盡燈枯了。”
無罪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也說明了理由,眾神王的神色便都輕鬆了幾分,無罪身為天神殿輪值的神王,按照天神殿定下的規矩他代表天神殿做出的決定和神主無憂一樣有效。
“如今通道被重新封閉,無罪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開口的是神王無懼,祂是神族母樹誕下的第三個靈,也是現今神界在實力上公認最接近神主無憂的神王。
“我傷愈之後便去幽潭值守,開掘通道之事我來負責。”
無罪話音剛落,主殿裡幾位和祂關係更親密的神王便有些著急了,幽潭是神界通往現世太陰湖底的通道所在,也是秩序規則限制最強的地方,所謂的開掘通道無非是用自己的元氣和神念去慢慢地磨損規則,無罪本就受了傷,再去那種地方難免會有境界跌落的風險。
“伱是神王,為何要做這種事呢,偏殿裡那些小神,讓祂們去便是了,若是不願為神族奉獻,你便吞了祂們,傷勢也好的快一些。”無懼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贊成無罪的想法。
“祂們在現世留有破綻,便是不去開掘通道,不被你吞掉,也遲早要被現世的人族一一除滅,既浪費了祂們的元氣神念,又便宜了人族。”
無罪抬頭和無懼對視了一眼,這樣的想法自然也曾在祂的腦海中出現過,只是這些小神都是祂一聲令下便從神界各處趕來,如今祂作為神王不僅未能解決侵害祂們生命的危機,又怎麼能反過來拿祂們的命來填補自己的過錯呢。
若是真的這麼做了,之後神界諸神是否還會對天神殿的神王令唯命是從,神族又怎能不上下離心?
“我不同意這麼做,被困神界的數萬個潮汐裡已經讓許多子民對天神殿有怨言,為我之過而使諸神與天神殿離心,斷不可為。”無罪躲開了無懼的視線,仍是拒絕了祂的提議。
無懼只是靜靜地看著無罪,在祂看來無罪的想法未免太過幼稚,天神殿統領神界靠的既不是什麼高尚的品德,也不是祂們最早從神樹上誕生,本就是建立在絕對武力基礎上的統治,又談什麼離心和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