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小孩,他在農曆的鬼節出生,長得又黑又瘦,頭髮枯黃,後腦勺還生了癩子。眼睛一大一小,臉上和身上長滿了黑點,大家都叫他阿鬼。阿鬼出生後,那些人還嘲笑阿鬼的爸爸是個綠毛烏龜,說這不是他的種,是某個搞了他老婆的醜陋的嫖客下的種,他還得給別人養兒子。
阿鬼確實和他爸爸生的不像,他老爹長得一張兇臉,但談不上醜,不過他老爹以他自己的理由認定了這是他親兒子,握著把菜刀把一個說閒話的鄰居給砍了。
阿鬼的爸爸是個地痞流氓,靠著收保護費過日子,整天遊手好閒,還幹著些偷雞摸狗的事。他們家周邊的鄰居都不待見他們這一家人,這一刀下去,周圍的鄰居更加厭惡他們了。
阿鬼還有一個弟弟叫阿白,小他4歲,生下來便是一頭白髮,和醜陋的阿鬼不一樣,阿白的長相隨母親,長的十分漂亮,面板也跟瓷器一樣白。
阿鬼的媽媽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別的小孩說阿鬼的媽媽是個破鞋,他為此總跟別人打架,晚上回到家,鼻青臉腫的,衣服也被扯破。
阿鬼的爸爸每次看到他這個樣子便要揍他,他媽媽便把他抱在懷裡,不說話,只是流淚。
晚上,在幾十瓦的舊燈泡昏黃的燈光下,母親替阿鬼縫補衣服。
“崽崽,你今天怎麼又跟人打架了?”
“他們說媽媽的壞話,討打。”
“你別管別人說什麼,答應媽媽以後別再跟人打架了好嗎?”母親的眼圈泛紅,她是個溫柔的女人,對阿鬼和阿白很好,就是總是動不動就流淚。
“好的,媽媽你別哭了,我再也不跟別人打架了”阿鬼抱住媽媽的腰,說道。他想看媽媽笑,不想看她流淚的樣子。每次她一哭,他心裡就難受的很。
阿鬼再三保證不打架了,即使別人罵他醜八怪,說他是醜鬼他也不會理睬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回罵上幾句,別人要揍他,他就跑。
可每當別人用噁心的話語談論媽媽的時候,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衝上去就和別人幹架,不管那人是不是高自己一兩個腦袋,像個瘋子一樣。他的瘦胳膊擰不過別人有他大腿那麼粗的胳膊,他就咬別人,咬出血來,跟條瘋狗一樣。久而久之,那些人終於不敢說他媽媽的壞話了,至少不敢當著他的面來說。
在阿白三歲的時候,他們的母親去世了。
母親在臨終前把阿鬼叫到床前,握著他的手說:“崽崽啊,你是哥哥,以後要好好保護弟弟啊”
阿白那時候就一個三歲的小屁孩,不懂得死亡是什麼意思,以為是媽媽不要他了,放聲大哭。
阿鬼也想哭,但他忍住了淚水,答應媽媽會照顧好弟弟的。
阿鬼母親的病其實剛開始並不算特別嚴重,可拖得太久了,他們家沒錢去醫院,母親一直忍著,後來逐漸惡化。阿鬼看著媽媽從剛開始偶爾咳嗽一下,後來咳嗽的越來越頻繁,某一天開始一咳就是滿嘴的血,之後不久母親便去世了。
阿鬼的父親是個賭鬼,贏錢的時候心情好,對阿鬼和阿白很好,給他們買零食,陪他們玩。但輸錢後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對阿鬼和弟弟拳打腳踢。阿鬼的老爹越賭越大,借了高利貸,還不上,被人綁了水泥塊從鎮北橋上扔了下去。那些催債的人把他們從家裡趕了出去,兄弟倆開始流浪。
阿鬼後來加入了一個幫會,拜了師傅,成了一個扒手。他前三次扒竊都失敗了,第三次遇上了一個戴著金鍊子的光頭胖子。
“婊子養的小雜種,偷到老子頭上了”胖子扇了阿鬼一巴掌。
“不准你罵我媽媽”阿鬼吐出口裡帶血的牙,往那個胖子的胖手上咬了一口。
“我X,鬆口,你這個狗崽子”胖子喊道。
胖子把阿鬼狠狠地揍了一頓,將垃圾桶裡面的垃圾倒在了這個偷錢小子的身上。走之前還朝阿鬼臉上吐了一口痰。
“真他孃的晦氣”胖子罵罵咧咧的走了。
阿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掉了三顆牙,肋下隱隱作痛。身上是爛香蕉皮,帶血的衛生巾,各種又髒又臭的垃圾。他躺在陰暗的小巷裡,透過高樓與高樓間的縫隙看著藍色的天空,想起了媽媽的樣子,哭了起來。那一天,是他十一歲的生日。
哭了一會兒後,阿鬼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臉,繼續物色偷盜的人選。
他第四次偷竊成功了,那是一個穿著普通的年輕人,也許是個大學生,第一次出遠門來到大城市上學。阿鬼趁著他左顧右盼沒有防備的時候,把他的雙肩包劃了一個口子,從裡面摸出一疊錢,錢不少,也許是這傢伙的學費加上生活費。
阿鬼想了想,拿了一半,把另一半塞了回去。他這樣做是十分危險的,幹扒手就像在塗了火油的鋼絲繩上行走,你得小心翼翼,而且得手後要儘快離開,你每做一個多餘的動作,多停留幾秒,就越危險。那順著鋼絲繩燒過來的火焰會把你燒死,也沒人憐憫你,因為你就是一個偷錢的小偷,該死。
阿鬼租了一間房子,拿了些錢買了兩瓶白酒和一隻燒雞幾個冷盤,孝敬那個教他扒竊的師傅——一個右手被齊腕斬斷的老人。然後去了一家西式快餐店買了兩個漢堡,弟弟之前一直在外邊透過落地的大玻璃窗看著其他小朋友吃,流口水。兄弟倆一人一個,弟弟還比較乾淨,但哥哥又髒又臭,那些食客都離他們遠遠的,服務員有些不高興,但被哥哥狠狠的目光瞪住了,不敢開口。一個少年,眼神兇的像一條護崽的母狗。
哥哥的扒竊技術越來越好,他們的錢漸漸多了起來,有錢買新衣服了。哥哥有時候想,過一段時間該送弟弟去上學。還是上學好啊,弟弟從小聰明,長得也標誌,擱在古代,倒像個俊美書生,也許能考上大學。畢業後,像那些人一樣,每天穿著白色的襯衣,打著領帶穿著西服褲子,提著黑色的公文包去上班。像個體麵人一樣活著,每天吃好穿好,不用擔驚受怕。
弟弟慢慢長大,和黑瘦的哥哥不一樣,弟弟生的越來越俊美。像媽媽一樣好看,阿鬼想到,不,比媽媽還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