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內轉了一圈,江林在一處拐角停下。
前面是一間破屋,屋頂漏了幾個大洞,牆壁倒塌。
有數人正在揉搓草繩,地上一具屍體,用破爛草蓆蓋著,露出黑乎乎,磨出厚厚繭子的光腳。
搓草繩的人,神情麻木,不悲不喜。
在他們不遠處,一個扎著羊角辮,看起來大約兩三歲的小丫頭,蹲在地上,手裡捧著半塊不知道什麼做成的薄餅。
她啃起來很費勁,卻吃的專心致志。
渾身髒兮兮的,連指甲裡都塞滿了泥垢,有些順著薄餅便啃進嘴裡的,卻似不知。
身後的漢子見江林凝望,便解釋道:“死的是個婦人,丈夫前兩年餓的不行,出城後被抓去苦修,據說一劫都沒撐過去便死了。”
“這裡的人不許改嫁,沒丈夫的女人活的更艱難,死了也算幸事。”
江林聽的默然,死了算幸事?
此時,門口幾人已經搓好麻繩,過去將草蓆連屍首一塊捆了起來,然後扛在肩頭出去。
他們自那小丫頭身邊經過,孩子一邊啃著薄餅,一邊抬頭,看到草蓆一頭露出那髒亂的頭髮和半截腦門。
她兩眼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仍在默默啃著手裡硬如磚塊的餅,就這樣目視著幾人將她孃親屍首扛走。
或許要到很久以後,她才會明白,自己再也沒有娘了。
漢子嘆口氣,道:“諸如此類的事情,在桑州多有發生,已不足為奇。”
江林目視那些人離去,而後視線移到了吃完薄餅,又跑進屋裡,大半個身子探進缸中,咕嚕咕嚕喝水的丫頭。
那瘦弱的身子在水缸邊緣晃盪,好似隨時要掉進去。
“這孩子會有人管嗎?”江林問道。
“其他人能來幫忙處理屍首,已經算善心,自家都吃不飽,穿不暖,哪還有閒心管別人家的孩子。”
漢子話音頓了頓,而後道:“有些孩子會被餓死,也有些餓極了就跑出城去,不知所蹤。”
“回去取些吃的來。”江林道。
那漢子知道他要做什麼,道:“大人,這沒用的。就算吃的拿來,用不了多久,也會被別人取走。她一個孩子,守不住……”
“去拿。”江林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漢子似感受到了什麼,不敢多言,連忙返身跑回去。
江林則緩步朝著喝完水,拍拍黑乎乎小肚皮,然後左右瞅了瞅,便蹲在門口摳泥塊的小丫頭。
到了跟前停下,那丫頭抬頭看了眼,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玩自己的。
可這有什麼好玩的呢,在任何人看來,都無聊至極。
可她卻沉浸其中,彷彿這就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
江林朝著屋裡看了眼,而後走過去,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
他伸出手,將菜刀輕鬆撕開,只留下一小截鐵。
隨後以手指為錘,在刀身上不斷敲擊。
淡淡的火精,隨著手指的動作不斷迸發,被撕開的破損菜刀,迅速提升品質,並逐漸演化成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以江林現在的技藝水平,赤手空拳打造把低品質兵器毫無難度。
在這把小匕首大約到了中六品的時候,江林才停下。
他走回去,在小丫頭身邊蹲下,然後將匕首遞過去,道:“用這個挖。”
小丫頭有些好奇的接過匕首,朝著地上刺去。
中六品雖不算多高的品質,但用來挖泥塊還是很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