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雅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她站在原地,目送著周忠離開,院門緩緩闔上。
一陣風拂過,吹起滿地落葉。
阿赫雅隨意撿起了一片,捻在指尖,看向柳奴:“這回,又要過上宛城那吃完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了。”
柳奴繃著臉,冷冷地笑了一聲:“主子知足吧,今日那帶毒的豆沙酥再吃兩塊,您連這上頓都吃不著了。”
她一想起阿赫雅當著她的面,往嘴裡塞毒糕點的場景,就氣得攥緊了拳頭:“您對大胥皇帝倒是一片真心,他的妹妹是死是活,關咱們什麼事!”
最可氣的,是公主這一片好心,就換來了一個打入冷宮的下場。
柳奴真是恨不得趁著黃昏,天色漸晚,給那個什麼緣君娘子下個猛毒。也讓這群大胥人見識見識,自家主子要毒死誰,還用得著在豆沙酥裡下什麼丹砂散?
“生氣啦?”阿赫雅忍不住彎了彎眉眼,扯了扯柳奴的衣袖,裝可憐道,“我都中毒虛弱成這樣了,好柳奴,莫與我置氣。”
“我也是沒有辦法,謝緣君能放昭寧跑來瓊枝殿,還在豆沙酥裡下了毒,怎麼會沒有後手?”她嘆了口氣,眼神清明一片:“就算你把她扔出去,也不一定能逃過這一劫,說不定還會坐實了心虛的罪名。”
柳奴的臉色緩和了些許,但依舊生氣不已:“那您也不該明知那些糕點有毒,還以身犯險。”
阿赫雅搖了搖頭:“謝緣君對謝桀有恩,被他奉為上賓。”
而自己……
阿赫雅眼中閃過自嘲。
說是謝桀的貴客,可事實上,自己只不過是謝桀一個沒有名分的寵姬罷了。
一個多年忠心耿耿,連丈夫都為謝桀而死的謝緣君,和一個北戎異族,身份存疑的自己,謝桀會信誰,毋庸置疑。
“今日,若只有昭寧中毒,而我完好無損。”阿赫雅望著柳奴,眼中漣漪泛開,像是有淚光一閃而過,“那我將毫無籌碼,又如何與謝緣君對峙?”
她頓了頓,不等柳奴反應,又輕笑了一聲,彷彿剛才的悲哀只是錯覺:“況且,冷宮也沒什麼不好。”
阿赫雅一指院裡紛亂的雜草:“大胥的國都,氣候雖比不上江南,什麼都能長,也好過北戎。你快瞧瞧,可有用得上的藥材?那紅果子,像不像人參?”
柳奴被她氣笑了,斜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主子當這是藥田呢?還人參,靈芝要不要?”
不過,本身許多草便有藥用價值,雖說比不上昂貴的藥材,拼拼湊湊起來,說不定也可以勉強替代。
柳奴眼神動了動,摸了摸腰間的小藥袋,深思不已。
阿赫雅見她終於不生氣了,也放鬆了許多,目光落在那小藥袋上,忽而開口:“我的避子藥,也不夠用了吧?”
這就是她將自己送進冷宮的第二個原因。
御醫院這個藥材來源,被謝桀查到後,已經斷了。
僅僅憑著柳奴身上的藥散,根本撐不了多久。
如今進了冷宮,自己就不信,謝桀還能拉得下臉,打破他自己的詔令,翻牆進來。
阿赫雅心想。
然而當晚,她就認識到了——
氣頭上的謝桀,根本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