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緩緩扭著帕子,眸光一片晦暗,半晌,忽而開口:“奴大欺主,按著規矩,該怎麼罰?”
她聲音放得緩慢,像一條陰冷的毒蛇,吐著信子:“若是阿赫雅為著宮人無心的幾句話,授意宮正司活活把人打死了……”
那就是草菅人命,別說朝堂如何彈劾,傳到民間去,也是罵聲一片。
不,不止是阿赫雅,還有林無月,林無月背後的林衡,名聲上都得蒙上一條人命的陰影。
德妃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眼中亮光灼灼,直直盯著金珠:“你去宮正司,看著他們用刑,等到宮人斷了氣,立即回來稟報我。”
金珠張了張嘴,臉色有些發白。
宮正司的人,最懂審時度勢。如今德妃正是風光的時候,管事怎麼會真對那小宮人下死手?
原本不過是做做樣子,讓那小宮人臥床半月就能好的事兒,如今卻要賠上一條人命嗎?
就算是看慣了德妃手段的金珠,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了。
然而主子的吩咐,她怎麼也不敢違逆的,雖然心中發涼,卻還是不得不叩首應是,發著抖退了出去。
當日下午,阿赫雅為著幾句話,就打死了個小宮人的訊息不脛而走。
德妃哭得梨花帶雨,親自去帝宮求謝桀做主,嚇得瓊枝殿的宮人人人自危。
伺墨人脈廣,訊息也知道得最早,第一時間就找上了阿赫雅,急得眼睛都快紅了:“分明就是那宮人罪有應得,怎麼將髒水潑到姑娘頭上了?這可怎麼辦?”
阿赫雅面色也沉凝下來,微微皺緊眉頭。
她讓伺墨把小宮人送到宮正司去,而非自己動私刑,就是防著這場面。
然而,那小宮人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宮正司裡……
阿赫雅揉了揉眉心,她從未想過要那小宮人的命。
然而現在再說這些,也無人會相信了。
“如今,只得見招拆招了。”阿赫雅嘆了一聲,站起身,就準備往帝宮去。
還未走出殿門,卻聽遠處亂糟糟的。
周沅沅一馬當先,人還沒到,聲音已經急急地傳入了阿赫雅耳中:“姐姐!等等我!”
“我要去與陛下解釋。”她氣喘吁吁,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我招的事,我罰的人,我自己負責。”
林無月緊跟其後,難得步履生風,走得很快,面上依舊是溫婉的笑容,語氣卻堅定:“此事因我而起,論情論理,都不該讓你替我受過。”
到底是要去請罪的,兩個人都沒有帶宮人,就這麼站在阿赫雅面前,卻比得上千軍萬馬。
這世間的事情,有許多是不按應不應該而論的。
就像是此事,德妃分明是故意針對阿赫雅,流言中甚至沒有帶上林無月與周沅沅的名字,她們完全可以裝聾作啞的。
可這樣明顯的,有弊無利的局面,她們也還是來了。
阿赫雅沉默了一瞬,旋即揚起了一個笑容,沒有說什麼煽情的話語,只是點頭:“既如此,就一同去見陛下,說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