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聽見可入住偌大宅邸,清澈水眸為之一亮。項中胤趁眾人不注意,捏了她一記,打過眼色示意讓她收斂神情。水靈俏臉一紅,大感羞窘,低垂螓首。
孫仲傅正打算命下人領眾人去客房,忽聞外頭倉卒的腳步聲,一名下人匆匆而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孫仲傅聞言色變,指著他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那名下人吁了一口氣,支支吾吾道:“小姐跑到街道上剛搭好的擂臺,說什麼舉辦比武招親,只要打倒她便可入贅孫家。”
孫仲傅臉色瞬間凝結,背脊感到一陣涼滲滲。他朝著項中胤告罪一聲,立即命家僕帶他前去找孫玉兒。項中胤心想閒著也沒事,兀自跟在後方。
眾人來到寬敞的廣場,廣場中央放置圓形擂臺。底下湧入人潮,圍成一圈。佇立在擂臺上方的是孫玉兒,她一手執符紙,一手探向前方凌空操縱殭屍。在她前方的一名男子,擺出與之相同架勢,兩人互相鬥法。
彼此的殭屍奮力拼搏,你來我往之間,前後大戰了數十回合。男子道行略輸一籌,被孫玉兒的殭屍擊退到擂臺之下,令他為之愕然,略有不甘地下臺。
孫玉兒俯視下方,恰巧瞥見了孫仲傅,不等對方開口,她撇了撇嘴道:“爹,你可別阻止女兒這麼做,倘若讓我嫁給賈巴,女兒情願一死。”
孫仲傅勃然大怒道:“你胡說什麼!有像你這般胡鬧亂來的嗎?你快給我下來。”
孫玉兒賭氣道:“我寧可自己挑夫婿,也不要嫁給偽君子。”孫仲傅他本想告知賈巴已死,但四處人潮洶湧,尚未報官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恐有不妥。一名蓬頭垢面的男子闊步走上擂臺,仰天大笑道:“只要勝了你,你是否就會嫁給我?”
孫玉兒冷喝道:“你得先贏過我的殭屍。”
男子不懷好意地笑道:“看來老天對我餘少路不薄,竟讓我今日抱得美人歸。”
孫玉兒擺出架勢,沒好氣道:“閒話少說,勝負尚未得知。”
孫仲傅目露訝色,呢喃道:“這下壞事了。”
位在身後的項中胤眼神射出茫然之色,大惑不解道:“發生什麼事了?”
孫仲傅沉吟片晌,指著擂臺上的餘少路,憂心忡忡道:“這餘少路是凌羽派的弟子,師父乃是人稱屍尊的東方羽,我擔心小女鬥不過他。”
項中胤心中恍然,明白他為何這麼擔心了。東方羽號稱屍尊,在屍術士之中頗具盛名,數十年前創出凌羽派,倘若餘少路真為其弟子,長年累月耳濡目染,自是不凡。
項中胤皺眉道:“令千金似乎也是屍術士,敢問師承何派?”
孫仲傅搖頭苦笑,輕嘆口氣道:“小女自幼喪母,我沒空管轄她,從小就很愛玩。恰巧她憧憬屍術士,我便將送她去夜梟教,學了兩年,前些日子才剛回來。”
項中胤大感意外道:“你是說夜梟教?”
孫仲傅悽惶道:“不錯,就是人稱屍狂的上官梟所創教派。本來我是聽他名氣大,所以讓小女進去。沒想到後來得知,上官梟為人狂妄,風評不佳。所幸夜梟教之所以肯收小女,也只是為了要錢,期限兩年已到就放她回來。”
項中胤點了點頭,將目光移回擂臺上。一般殭屍多半分成三種,蔭屍、行屍和活屍。蔭屍是由屍術士親手操控,行屍則是聽命之後自由活動。最後一種活屍,不僅有自主意識,甚至還有生前記憶,實力最為厲害。
擂臺上孫玉兒的殭屍乃為蔭屍,所以孫玉兒的手腕不停旋動,正是要操控殭屍。相較於她操控的蔭屍,餘少路的殭屍是行屍,只要發號施令便可自由行動。前者須專心致志,後者屍術士本人可伺機而動,蓄勢待發。
果然如項中胤所料,殭屍互相拼殺之時,餘少路繞至一旁,抽出符紙,打算趁孫玉兒不注意給她一擊。孫玉兒當然也明白他意圖,時不時挪移位置,不讓其有機可趁。無奈餘少路的行屍較為強勢,即便他不出手,孫玉兒的蔭屍也弱居下風,節節敗退。
餘少路的行屍還有一個優勢,就是能持有刀刃。一般蔭屍用死屍煉成,身子較為僵硬,不好操控兵刃,所以多半徒手攻擊。行屍用將死之人煉成,肌膚彈性宛若活人,能做出跟尋常人無異的舉動。
只見餘少路的行屍身子一掠,手中大刀一砍,孫玉兒的蔭屍瞬間被刮出幾道傷痕。行屍再往他大腳一蹴,不偏不倚踢中蔭屍,當場踉蹌跌下。餘少路見機行事,擲出符紙,口中唸起咒文。符紙化為一股氣勁直撲而來,猝不及防之下,孫玉兒被推出擂臺外。
勝負已分,餘少路轉身來看向孫仲傅,賊笑道:“岳父大人,明早我便去提親。”
孫仲傅微一錯愕,苦惱道:“這是小女擅作主張,算不得數。這樣好了,明日我遣人去府上送上銀兩和美女予以犒賞,還望餘公子海涵。”
餘少路聳了聳肩,不以為然道:“我可是為了娶她才來,在場的人均能見證,難道孫老爺打算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嗎?”
孫仲傅大吃一驚,萬萬想不到對方態度強硬,不禁大窘起來。他是寧遠鏢局的總鏢頭,鏢局自古以信用為優先,倘若他此次不守約,恐怕會使鏢局聲譽一落千丈。
項中胤對餘少路這般死纏爛打,倒是毫不意外。雖然他對孫府瞭解不深,但僅憑其奢華宅院來看,餘少路入贅之後,不單能娶到孫玉兒這標緻的美人兒,還可坐擁金山銀山,試問哪個人肯放棄這大好之機。
孫玉兒勉強爬起身子,心似不甘,抿唇道:“我、我願賭服輸。”
餘少路眼見孫玉兒認帳了,仰天大笑道:“我每日在街上看到你婀娜身影,都不知流多少次口水了。青樓女子我野玩膩了,現在不光能對你一親芳澤,甚至還有孫府當靠山,這真是作夢也想不到。”
餘少路話說得露骨,引來旁人議論紛紛,就連孫仲傅也被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孫玉兒雖感氣憤,但規矩是她所訂,也對他無可奈何。她垂首跺足,面露悔色,一想到日後要叫這人夫君,不禁悲中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