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還是耐著性子的，他上前道：“爸，你有什麼話等以後在跟我說，今天……你先回去吧！”
明顯的，他留下來就會讓所有人不痛快，今天又是他請人家過來，總不能不管客人吧？況且，沈軍升今天過來本身就是故意的。
然而這話讓沈軍升實在是無法接受，他搖著頭，難以置信，“你居然留下那個人，趕我走？沈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聲音漸冷，“我知道你是我爸，可是對我來說，誰對我媽好，那麼我就會對誰好。”
這話殘忍可也是事實，沈軍升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你，你……”
眼看父子之間劍拔弩張，陳叔站起來道：“那個，阿律，我想起來家裡還有點事兒，我。我先回去。”回頭看了一眼許箏雲道：“你現在家好好吃個飯，我下午再來接你。”
他這一走算是給了所有人的體面，然而沈律卻攔住了他，“陳叔，你坐下。”
他只看著沈軍升道：“今天，我接我媽來吃團圓飯，對，就是團圓飯，你心裡不痛快是應該的，可是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你心裡也是清楚，從小到大，我是我媽跟奶奶拉扯長大的，從前你沒有管過我，現在更沒有資格。
爸，我還願意叫你爸，是因為奶奶臨終前還拉著我的手，讓我不要帶著仇恨，所以我不恨你，可也不會原諒你。
我們以後相處，就像走動那樣吧！你想來我隨時歡迎，你喜歡孩子也可以把他們接過去玩兒，但是你想讓我親近你，想讓我像別的兒子對父親那樣，那不行。”
他說的直白，可也是事實，他們之間的父子感情早已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沈軍升身形不穩的後退一步，他看向許箏雲道：“你也是這樣認為是嗎？你也覺得我打擾你們了是嗎？”
“沈軍升，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如果今天你來看兒子。我們也不會打擾。老陳，我們先走吧！”
她不想兒子為難，那個人再怎麼樣都是他爸，她不能讓孩子難做。
“媽……”
“阿律，聽媽的。”
沈律沒在說話，沈軍升這個時候應該要體面退場的，可是他就是固執著不肯走，這是他兒子的家，憑什麼別的人留下讓他走？
等人離開，他還是站在哪兒，還是林婉檸上前道：“爸，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你煮碗麵吧！”
他才一坐下沈律便起身上樓，他到底安奈不住問道：“阿律，難道我就真的罪不可赦嗎？我就沒有贖罪的機會嗎？我已經知道自己的錯誤了，我在彌補了，我已經在彌補了。”
沈律淡淡回頭，“所以呢？所以有什麼用呢？那些我需要你，我們需要你的日子回不去了，如今，我，還有媽媽再也不需要你了，你告訴我你要彌補，你不覺得這其實是多此一舉嗎？”
“多此一舉？沈律你是警察，難道你抓的犯人他們都是罪該萬死，都是沒有認錯的機會嗎？”
“你可以認錯，沒有人告訴你不可以認錯，可是你憑什麼非要叫人家原諒你？就像你說的犯人，如果他殺了人，就算有天大的原因也改變不了他殺人不是嗎？難道就因為他認錯了，他知道悔改了，所以被他殺得那個人就可以原諒他嗎？
是，法律上可能是會和他寬恕，是會給他悔過得機會，可是被他殺了的人，殺了就是殺了。他沒有辦法再起來了，也沒有辦法再原諒他了，儘管他要悔斷了腸子。”
沈軍升楞楞的坐在沙發上許久，久的林婉檸收拾好煮了一碗麵出來才發現他早就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他知道，他真的回不去這個家了，年輕的時候只顧著賭氣不肯回，總覺得他們離不開他，他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算晚，可是現在，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林婉檸進來房間就看到沈律坐在窗前發呆，其實怎麼可能不難過呢？那個渴望一家團聚的孩子，他何曾不是百萬次想要父親回來，可是，終歸是回不來了，他沒有辦法對他不心狠，那些他傷害媽媽的日日夜夜，他心裡對他的失望越來越深。
如今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看到林婉檸走進來，他頓了頓，看她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搖搖頭，“你做的很好，以後媽媽要跟著陳叔過日子的，我們小輩的認可總是會叫他多珍愛媽媽幾分，這些我都是明白的。”
“他為什麼非要過來？非要讓人看到這個家另一邊的不堪，我只是，只是想好好陪媽吃個飯，她為了我忍耐了這麼多年，她終歸要有自己的日子。”
林婉檸上前將他抱住道：“他只是害怕了，人都是這樣，年少輕狂的時候覺得誰也攔不住自己，誰也擋不住自己的路，可是老了才發現，如果沒有一個人等著你回家是多麼可怕。”
沈軍升曾經那樣肆無忌憚，不就是料定了他們母子離不開他嗎？他覺得他無論什麼時候回來，這個家都有人等他，可是現在一切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當然會慌亂，當然會著急想抓著些什麼。
“我們不想不高興了，既然中午飯沒吃過，不如晚飯我們去媽那邊吃吧！說來她結婚後咱們都沒好好去家裡吃過飯呢？總歸哪裡以後也算是我們的家了，我們該去看看的。”
有媽媽的地方當然就是家，而且陳叔是個闊達的，他一定會把他們當做自己孩子疼愛的，這一點她並不懷疑。
沈律到底還是點了點，“婉檸，你說的不錯，媽媽上一世遇到他一定過得很好。”
這樣一個真心實意待她的男人，真的很難得，也讓她很放心。
“我想著你會認可他，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認可他，挺好的，以後我們一家人相處起來也能多幾分融洽。”
他點點頭，“謝謝你婉檸，謝謝有你在我身邊，否則我真的不知道這接下來的人生要怎麼去面對。”
“我也謝謝你，謝謝你沈律，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