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自然是做出妥協，奶奶這種情況晚上肯定是不能離開人的，沈軍升重新住回老宅，他看向沈媽的眼睛全是炙熱，他以為他們之間拉近了距離，以後就會好起來的，畢竟都這麼大歲數了，終歸也要一起過日子的。
可他沒想到，他搬回去的當天，沈媽就收拾了東西搬了出去，“以後晚上除了你還有兩個阿姨幫忙看著，白天我和阿律他們輪流照顧，你放心不會影響到你的。”
他面露不解，“箏雲，你一定要這樣嗎？”
她看向他目光淡淡，“不然呢？沈軍升，你不會覺得我還願意和你這種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吧？”
“你……”
沈家只能暫且做了這樣的安排，林婉檸也要照顧孩子，所以也只有白天的時候能接奶奶過來玩兒一會兒，她總是不厭其煩的給她介紹身邊的人哪怕她轉頭就忘了，可她也依然想告訴她，她是誰。
畢竟當年的沈奶奶為了自家孫子確實孤身到她身邊，最後就算知道她和她孫子不可能了，也一心想要認她當孫女，這份感情是無論什麼時候都無法忘記的。
沈律因為工作，每天在家陪奶奶的時間更少，倒是沈媽媽一整個白天都在陪著老太太，這些年她日子過得不痛快，要不是老太太在身邊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可惜當年她太蠢了，只想著老太太勸她離婚是為了成全她兒子，所以她置氣一般不肯離婚，也把這心結放在心上，可如今看來，老太太又何嘗不是為她打算？
她把她當做親閨女，她自然也要將她當做親孃一樣照顧。
林婉檸看著她們親如母女的相處模式不由得嘆道：“奶奶現在認不出人，可是總還是能認出幾分媽呢！你們這感情沈律看了都羨慕。”
她笑了笑，給老太太剝著手裡核桃道：“那是因為我和奶奶她幾十年都在一起，沒有分開過，我們雖然不是親母女，卻要比親母女還要親。”
“我倒是沒聽媽提起過外婆一家。”
“沒什麼可提的，我從小不在他們身邊長大，他們心裡一直更偏心養在身邊的妹妹，後來因為婚事兒鬧了不愉快，我們就再也沒有了來往，也許他們也不需要我這個女兒。”
這她倒是沒聽沈律提過，好像他印象中也是沒有見過外公外婆一家的，只是小時候聽奶奶提了一嘴，說那家人狠心什麼的。
林婉檸這便知道沈媽媽為什麼那麼依賴奶奶了，也許這個世界上她能依賴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家裡父母偏心妹妹，好不容易嫁了人老公又不知疼惜，兒子雖然爭氣卻忙的整日不在身邊。
她所有的陪伴寄託都在老太太身上，這樣的感情怎麼能不深呢？
家裡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一直沒問過林婉檸的看法，如今正好湊著機會，她便說問了，“婉檸，我和你爸如今鬧成了這樣，你會不會……”
她笑了，“沒關係的媽，你們大人之間的事兒想如何處理都是你們的自己的決定，我們做小輩的絕不多嘴，也絕不會成為你們的拖累。”
想了想她還是道：“其實阿律他心裡一直自責，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才拖累了媽這麼多年，他如果知道你還在因為他而猶豫不決的做決定，他怕是更要煎熬了。”
沈媽微微詫異，“他怎麼會這麼想，這些年要不是因為有他這個盼頭，我早就不知道人生還有什麼意義了，而且我沒有猶豫不決，我早就做好了決定的，這輩子我不想在和他有任何糾纏，我想我也該過屬於自己的人生了。”
她的底氣是老太太，是兒子兒媳給的，她很高興，還好沒有到了彌留之際才幡然醒悟。
“媽，人生無論什麼時候開始都不算晚的。”
“我知道。”
這些天她肉眼可見的放鬆多了，如今只想專心照顧老太太，等再過幾年，她也許還會一個人出去逛逛，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這次她不去出國，只看國內的山河。
林婉檸見她確實釋然也放心下來，本以為沈媽的決絕，以及她們做兒女的態度就足以讓沈軍升放棄，讓他知道這個家他不可能再融進來了。
曾經的那些需要，如今他想給，他們都已經不需要了。
可他似乎看不清一切似的，只認為沈媽還是在和他賭氣，他自認為深情的為她做家務，為她煮飯，好像只要他做的足夠好，她就能忘記曾經那些傷害重新和他在一起一樣。
“箏雲，你嚐嚐我做的面，媽從前說我做的面最好吃了。”
她冷笑出聲，“沈軍升，你還真是諷刺呀！能吃到你做面，還是在和你離婚後，我記得你從給人家母子做過吧？那我們的兒子，我的阿律，他有沒有吃過你煮的任何東西呢？”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為什麼還要不依不饒的？我說了，以前是我的錯，我會改的，我現在已經在改了，你曾經不喜歡的我以後都不會做了。
況且，箏雲，你出去看看，有那對夫妻不都是吵吵鬧鬧過一輩子的，我從前是混賬了一些，可我至少從來沒有動手過不是嗎？
你看看有些男的，他打了老婆一輩子，老了還不是一起作伴嗎？”
“所以呢？所以我得感謝你從來沒有打過我是嗎？沈軍升，不是打在身上的傷害才是傷害，是你這些年的冷漠，是你無休無止的無視，你知道被人無視有多痛苦嗎？這幾天你應該也能感受到幾分了吧！可是你這才幾天，而我足足承受了二十年，沈軍升，我憑什麼非要跟你作伴？我一個人又不是不可以。”
他有些無力，他自認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他也認識到自己錯了，他只是讓她給他一個機會，怎麼就這麼難了？怎麼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厭惡了？
那碗他精心煮的面她到底是沒有吃，從他身邊走過時沒有半分停頓，他知道箏雲她是真的不會原諒他了，就連將就和他作個伴她都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