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忽然安靜了,夏彌呆呆地看著盧楠緩緩拔劍。沒有武器出鞘的金屬交鳴,沒有照亮身周的光效,甚至沒有色彩。所有的元素都自發閉退,就好像覺得自己不夠格和它存在於在一個世界一樣。
圍繞著夏彌的那層光環顫抖著,發出恐懼的哀鳴。它正在崩裂,像電腦螢幕上被刪除的字型一樣逐步消失。
夏彌想要後退,是的,不用對抗。逃走,這一刻她的腦海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一股莫名的心悸忽然出現,就像面前出現了一堵牆,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盧楠就在站在她的面前。
衝上來了?什麼時候?她惶恐的抬起手想要阻擋,不知道對方想要用什麼樣的方式進攻,但抵擋總歸是沒錯的。
想是這麼想的,但她的手非但沒有抬起,反而是垂下去了。它們顫抖著緩緩向下,觸碰著遍佈裂痕的地面。雙腿也在顫抖著彎曲,讓被鱗片保護的膝蓋跪伏在地上。
啊,原來不是他衝上來了,是這幅身體,自己走到他的面前了。夏彌後知後覺一般啊了一聲,腦袋垂在了地上,呈五體投地的姿勢。
她的這幅龍之軀臣服了,臣服於那把劍了。
它恐懼著,害怕著,憤懣著,卻自發的跪在了它的面前。就像一名戰果赫赫地大將軍被自己一支效忠的主人賜死一樣,憤怒,卻無法反抗。
盧楠微微抬手,將鹿盧前遞。夏彌不受控制的挺起上半身,抓住鹿盧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是鹿盧劍的規則,作為只存在於古籍裡的一柄劍,它沒有其它名劍那般有名,甚至都不在十大名劍之列。
漫長的歷史裡它只做過兩件事,第一件是被當時主人拿著打傷了一名刺客,用於自衛。第二件是被主人遞與一名赫赫有名的將軍,用於賜死。
鋒銳緊貼面板,夏彌脖子處的鱗片迅速變軟後掉落,露出瑩白如玉的肌膚。鹿盧觸碰著那肌膚,冰涼的觸感後閃出的,是烏黑的血。
抽泣聲忽然響了起來,盧楠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在那雙璀璨的黃金瞳裡看到了一滴淚水。
不甘,悔恨,痛苦,還有一絲遺憾。
她在怕死,盧楠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正常的現象,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都會珍重自己的生命。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其他的一些重要的東西。
親情、友情、愛情、種種一切美好的,都能成為怕死的理由。
只是她如此怕死,大概是為了什麼呢?盧楠想起了那個擁有渡鴉的女人,她其實也是怕死的,因為她太愛自己的孩子了。
這條龍也有愛的人嗎?或者說不是人,她也有愛的龍嗎?
不管怎麼樣,將她引渡後就能看到了,如果是龍的話,或許能從她的記憶裡找到對方的位置,如果不遠的話,盧楠希望能在面對路明非之前找到它。
盧楠收回思緒,鹿盧已經沒入夏彌脖頸一半了,她的身軀劇烈抖動著,但還是堅定不移的繼續前行。
很快她就要死了...
砰——!
“劍下留人!”
封閉了出站大廳的碎石們忽然炸開了,遠處傳來一聲呼喊,焦急無比,甚至還有一絲破音。
夏彌的動作停了下來,就好像有一隻手將它拖住了。
盧楠眉頭一皺,迅速行動起來,一把拍開夏彌握住鹿盧劍柄的右手,抓住鹿盧死死全力下推,試圖閘下夏彌的腦袋。
一個黑色的影子瞬間暴起,直勾勾的衝了過來,快得像一道閃電。
盧楠下意識地後退。
但對方的目的卻不是他。
一雙發黃的白鞋在眼前一閃而過,鞋面的黑色勾號像是小人奸詐的笑。夏彌悶哼一聲被整個踹飛,撲通撲通在地面上砸出好幾個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