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李天疇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國字臉嘴裡的審查竟然足足折騰了一個月,馬拉松式的、無休止的詢問和心理測試幾欲讓他崩潰。
這一個月來,李天疇一直被限制居住在一所小宅院內,從未出去過半步。除了幾張看著令人倒胃口的熟面孔,幾乎沒見過任何外人,每天都是翻來覆去講述出境後的經過,最後自己都能編出一個不超過百字的順口溜來應付對方。
人家倒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聽完之後,扔下一張所謂心理測試的試卷然後告辭,幾乎每隔一天都是這個程式,十分無聊。
生活上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好吃好喝,小院裡還能打拳散步,仰頭便能看見方寸藍天。除此之外,實在乏善可陳。
總這麼困著,李天疇哪能受的了?曾有過數次的衝動一走了之,但離開後去哪兒?找教官麼?貌似這老梆子的處境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否則不可能這麼久都無法見上一面。
李天疇很清楚,眼下這間其貌不揚的小宅院,其實外圍機關重重,各種監視、監控裝置,就算是隻蒼蠅都無處遁形。
閒來無事,有心試試自己的猜想,結果李天疇剛翻身上了牆頭,身上就亮起了數個紅點,全指在要害,於是只好尷尬的朝四處揮揮手,又跳了回來。
終於見到了教官,也預示著李天疇漫長的幽禁生活可以結束了。
教官是上午來的,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參夾著不少白髮的分頭梳的油光發亮,看上去氣色不錯。
“呆煩了吧?”小院內,教官很隨意的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李天疇對面,笑眯眯的一反常態。
“昂。”李天疇把脖子一擰,臉一歪,根本沒拿正眼看教官,“你捨得出來了?”
“再不來,你小子沒準真要給老子再捅婁子。”教官半開著玩笑,十分難得的好心情,“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什麼話?不明不白的說清楚些。”
“別跟我裝,想去哪兒去哪兒,好好放鬆一下。”教官雖然語氣平淡,但關切之意還是滿滿的。
“哪兒都不想去,這地方挺好。”
“別瞎扯淡。”教官掏出香菸,抽出一支扔給了李天疇,然後自己也點燃了一支,“說個好訊息,蘇里一帶秘密的非法機構被徹底搗毀,中緬兩方聯手,乾淨利落,你功不可沒。”
“嗯?那張志強呢?”李天疇一聽,便沒有了再開玩笑和較真的心思。
“早跑了。你鬧騰以後就跑了,這個人實在太狡猾,目前在聯合通緝。”教官深深遺憾,“不過,我看希望不大。”
“那特麼還叫乾淨利落?”李天疇瞬間也洩了氣,忽然想起了一直頗為掛念的胡德海等人,忙問,“袁華怎麼樣?”
一提這個話頭,教官的神色一下黯然了許多,“很不好,生化改造的過程是不可逆的,還在接受治療。不過,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叫姆西比的傢伙應該能起到一些作用,我們一直在努力,不會放棄。”
李天疇點點頭,這麼久了才知道那個白大褂叫姆西比,聽起來就像卡通漫畫裡的人物,不知道是哪國的姓氏。
“還有,小郭的遺體帶回來了,我替他的家人謝謝你。”教官的金絲眼鏡後面騰起了霧氣,這位鐵血漢子忽然難得的動情,倒吧李天疇弄得手足無措,原本一肚子抱怨頓時化為烏有。
“另外,功過是兩碼事兒。”教官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之後,面色一肅,“不聽調遣,擅自行動,就是嚴重違紀,我指揮不當應該負主要責任,但,是你的責任,你也逃不掉。所以莫要以為這次審查委屈了你,一屁股屎,你知道要擦多久?”
那我特麼怎麼知道?李天疇心裡腹誹著,他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所謂的功與過也看的很淡,只是做好分內的事兒,能把兄弟帶回來就足夠了。
聽教官的話貌似沒啥大事兒了,一個月其實說長也不長,終於可以徹底放鬆心情的李天疇美美的伸了個懶腰,“武放那傢伙還好吧?”
“就那樣。”教官的鼻孔裡重重的哼出一團濁氣,剛才的好心情似乎一下子無影無蹤,“還有特麼許文,差點沒把老子搞瘋掉。”
李天疇愕然,從未見過教官跟自己的學生抱怨,批評、怒罵,甚至打上兩下都是有的,但這個語氣是徹頭徹尾的抱怨,難道許文這廝闖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