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枰,晝夜黑白子。對弈者,觀局者,迷醉成痴。自古縱橫無定式,動心時斂容止語,動情處眉目加持。光陰如孕人人知,恍惚了了,積思頓釋。
毛青威看著猿猴的屍體,內心一團火開始燃燒,悲憫之情湧上心頭,或許,對他來說,死亡才是解脫吧。十幾年了,由於某種原因獸人化之後,他便沒活出個人樣來,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殺戮。雖然獅心尊者講究兄弟和義氣,可他本領低微,身份普通,根本沒有享受過高層講究的這些,而獅王走了之後,惡狼的理念更是讓他內心不安,無止境的殺戮,甚至吃人,他都做出來了,他內心厭惡,卻又逼著自己諂媚迎合,他不喜歡那樣的自己,他甚至討厭自己。毛青威哼了一聲,他瞧不見什麼兄弟情誼,只是那啼不住的猿聲,聲聲入耳。
“喂,小子,你還有留手了吧?我知道你不止這點本事,我也知道你故意激怒我們是為了救那個用刀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還是乖乖上你的當,因為,我真的很羨慕你們有朋友,有兄弟,下次如果還交手的話,我跟你單對單,你用盡全力吧,殺了我也沒關係,我早就已經活夠了。”這是猿猴活捉毛青威之後,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安息吧,你生前沒朋友,死後,我給你送兩個!
那馬面人看毛青威神情恍惚,雙刀既出,雙手一揮,兩股猛烈的刀鋒直取他而來,毛青威一個閃身,一眨眼的功夫,非但躲過那兩股刀風,人竟然已經欺身到馬面人背後,右肘狠狠撞去,砰的一聲,直取那馬面人後心窩,手中弓箭早已經化作一條長鞭,雙手各握住一頭,向那那麵人手中長刀捲去,這一卷,就將一把長刀捲入靈力長鞭之中,又是一個閃身,想要回到圍牆之上,順勢去掉馬面人武器。他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馬面人壓根沒反應過來,可手中長刀一被牽制,手中肌肉立刻有了反應。他拿刀十數年,這刀就像他延展的雙臂一般,他冷笑一聲,握刀的手猛地用力,反倒是把飛在空中的毛青威扯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另一把刀高高舉起,猛地往毛青威頭上劈去。
毛青威被摔在地上,眼看那刀砍在自己頭上,右腳飛起,竟是後發先至,正中馬面人手腕之上,馬面人心下一驚,若是他剛才雙手有這種力度,絕無可能被我拉下,他當即又一口氣出了十餘刀,俱是被毛青威躲開或是拿腳格擋住。
馬面人道:“小子,你雙腳有力,這也是你為什麼你施展輕功,速度迅速無比,而雙手相對軟弱的多,你不必否認,剛才過招,我已完全察覺出。”
毛青威道:“我不但不否認,我待會還要告訴你,為什麼我的雙腳有力,雙手卻差了許多。你現在再來試試?”
毛青威衝殺上去,雙手未見如何脹大,只是右掌斜裡而來,掌未到,帶起的掌風已是撲面而來,馬面人一刀破去掌風,另一刀狠狠砍下,毛青威手掌不避,反而迎了上來,大拇指與其他四指一捏,竟是將那刀拿捏的動彈不得。馬面人大驚:此前那個大漢也以單手接我單刀,全憑五爪力氣,這文弱書生竟也有這般力道?不對,方才他雙手分明還軟弱的很?莫非此刻,他的雙腳變得軟弱,雙手變得強壯?他如此想到,另一把刀拖地而來,從下至上而去,砍向毛青威的腰間。
毛青威雙腳不動,另一隻手又以同樣的手法,拿捏住了長刀,馬面人急忙旋轉刀鋒,毛青威不敢硬接,撒開捏刀的雙手,雙掌推出,這一招搶了先,將馬面人打的步步後退,三步之後,以刀杵地,方才站穩。
馬面人道:“卑鄙無恥的小人,又想用同樣的心裡戰術殺死我嗎?故意隱藏雙手力道,趁我不小心漏破綻的時候,你再將雙手解放,打我一個我認為理所當然的實力差,成功殺死我?對嗎?”
毛青威笑道:“都被你猜中了,你還會漏破綻嗎?還是說,你們也在算計我?”
背後毫無聲息,毛青威背後卻像長了眼睛一樣,沒有回頭,右腳反足踢出,腳底踹中那蜘蛛人的胸膛,蜘蛛人大叫一聲,直飛出去。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書生究竟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蜘蛛人走路本就輕盈,加上山莊前面滿是草地,他下腳極輕,不帶多少聲音。而且,為了不被發現,他甚至連蛛網都沒用,因為洩露的靈力很可能被感知到方位,所以他只是肉身緩緩接近,伺機下殺手。可是,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在與一人纏鬥至此的情況下,感知力還能強到這個地步?
蜘蛛人當然猜不到,頭頂盤旋著一隻遺漏的蝴蝶,他們都以為那是暗殺碟,其實是偵查碟,高居半空的蝴蝶早就把相應的影像傳入毛青威腦海中,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人體移動,加上蜘蛛人已經許久沒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毛青威自然能猜到。只是,一邊是自己目之所及,一邊是偵查碟傳回的影像,如果沒有強大的精神力,的確容易崩潰。
不過,毛青威方才那一腳並不太重,蜘蛛人稍微運轉靈力之後,疼痛感便逐漸消失。
毛青威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時而雙手力道重,時而雙腳力沉?”
馬面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抽出了第三把刀,用嘴死死含住,三刀流?!而雙手的兩把刀也已經放到了後膝蓋處,當他跪下的時候,毛青威楞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大咧咧的道:“打不過就打不過,不用行此大禮。”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下意識的往後連撤三步,不知道多少刀光襲來,毛青威只得雙腳靈力加重,沒命的奔逃,一時之間狼狽之極。
蜘蛛人反倒在一旁看起戲來,唔,出現了,他最強的五道流,後膝蓋夾兩把,雙手一把,不俗的咬合力,嘴巴上再叼一把,這小子,沒機會活了。
毛青威左支右絀,五把刀,同一個人,配合的再精妙不過,短短几招之內,他那青布長衫非但碎了,更是紅透了。躲不過,那隻好打了?!毛青威靈力化出兩把靈刃,雙手各提一把,與五刀流的馬面人打在一塊,有了兩把刀格擋開一些攻擊,身體躲避的機會就多了許多,他窘迫的情形方才好了一些。
可是,又是幾招下來,馬面人越打越快,刀鋒也是越打越烈,毛青威手中靈刃幾次開裂,都以極快的速度修補才堅持下來,可是,能堅持多久?
毛青威一邊格擋刀風,一邊往後退,腳底猛然用力,拉開了兩個聲位,手中靈刃消失,又以極快的手法結印,一面巨大的靈力化形的盾牌出現在毛青威前面。馬面人冷哼了一聲,道:“螳臂當車!”
老子,砍碎它。
馬面人的刀當然很有力,即便毛青威施展在巨盾上的靈力再厚重三倍,他依然有信心砍碎它,可是他砍碎的一瞬間,那些破碎的空中的靈力碎片非但沒有消散,反而以極快的速度凝結成了另一種心態,一枚枚短小和鋒利的箭矢。破碎的靈力碎片不止幾何,馬面人一下子就被箭矢的海洋包圍,深陷其中,無法脫身。
眼看勝利在望,毛青威道:“化形門從來不是以莽夫般的衝殺成名,觀察戰場形勢,用最合適的方式和武器戰鬥,才是化形門的戰鬥方式。巨盾,就是用來給你打破的。”毛青威雙手一合十,那些箭矢都往馬面人身上衝去,數量龐大,氣勢駭人。
耀眼的青光照的這黑夜如白晝,毛青威又急忙撤了幾步,重新躍入城牆之上,氣喘吁吁的按了按身上的細微刀傷,他一邊用靈力溫潤傷口,一邊謹慎的往邊上走,想要離馬面人更遠一些。如此數量龐大的箭矢和如此近的距離,他活下的可能性是一成,可是,沒有百分百擊殺的把握,就得做好準備,去應對那哪怕是萬分之一的突發狀況。
突然刀光閃過,那無數的箭矢剎那間煙消雲散,那馬面人竟是憑藉猛烈的刀風跟密不透風的刀罡擋了下來。
馬面人身上泛起一陣奇異的白光。
蜘蛛人連連稱奇,竟然逼得這傢伙使出了自然之力,比五刀流之外,真正意義上的底牌終於也露出來了。自然之力,人類也好,魔獸也好,修行的靈力大都來源於外界,山川河流,日月光華,而每個地方蘊含的自然之力都不盡相同。而此刻獸靈山莊所出地脈是為九龍山脈,自然之力豐富,若是人類在此修煉,靈力增長速度與外界想比,快上三成不止,這也是當年獸靈們選擇這一塊地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