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擔心機事不密徒惹忌諱,促使琴思月(龍汐)反其道而行之的“立場”正是她與保聖夫人的相類之處:朝雲長公主號稱“四代輔聖”,別人能貶低保聖夫人的救駕功勳,唯獨她這位“桃花源中人”萬萬做不得自掌耳光的蠢事。
試想一下,如果在甄家獲罪的檔口,包括皇帝在內的朝中輿論仍能傾向念及三代以上的施粥恩澤對其法外施恩,輪到顧家又會如何?若與保聖夫人相較,只憑琴思月(龍汐)的資歷功勞,漫說三代以內不得重判,只要大青未曾亡國,十三代上照樣需得從輕發落,這是琴思月(龍汐)的私心利己之念,哪怕是面對自己的鐵桿心腹都不能抒意直言。
顧長白(魔坤)不妨與甄應嘉耍一回光棍:“我在四川給你謀了個知州的缺兒,這是陛下看保聖夫人面上額外賞的恩典,你要乾的好,往後自可既往不咎,若是再鬧出岔子,想要流徙發配可就是奢求了。”
甄應嘉有些傻眼:“四川?早先我是在江南辦差的......”
顧長白(魔坤)淡淡地說:“行,松江府有縣丞出缺,江淮鹽運使衙門少一員鹽運大使使庫,你挑一個罷!”
甄應嘉只能放狠招:“長白,看在祖輩姻親的份上,我對你們寧國府顧峰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顧長白(魔坤)瞥了他一眼:“昨兒個陛下召見,我有心把你與顧峰乾的勾當據實稟報,聖人似有預知,兩次啟奏都教陛下打斷,回府細思,大赦詔令頒行未久,若在此刻發落你等不免落個出爾反爾的罪名,索性用天府之土的一頂五品烏紗帽全了保聖夫人的餘澤,眼不見心不煩,你要不知足呢,咱們這就進宮,且看一看赫赫揚揚的金陵甄家還有沒有立足官場的餘地。”
甄應嘉沒想到顧長白(魔坤)會擺出魚死網破的陣勢,見此情景早被嚇丟了三魂七魄:“我去......我去......但路上山高水低,還要世侄關照一二。”
顧長白(魔坤)冷聲道:“埋骨何需京外地?我若有心滅口,還用費神給你謀任外放?”
打發走無可奈何的甄應嘉,顧長白(魔坤)揚聲吩咐小廝:“哪個在外頭伺候?把馮大叫了來!”
馮大最近很忙,黃氏在張夫人那兒託情,把他借調過去協辦省親別苑的建造事宜,聽得大爺見召慌忙撇下手中圖紙,一路小跑便往內書房奔去。
顧長白(魔坤)瞧著馮大喘吁吁的模樣好氣又好笑:“給他端一碗茶來。”
馮大謝了座,欠身向顧長白(魔坤)賠笑:“請大爺吩咐。”
顧長白(魔坤)臉色稍霽:“知道你忙,不費你多少工夫,左不過閒聊幾句家常而已。”
馮大忙道:“伺候大爺是奴才的第一本分。”
顧長白(魔坤)“嗯”了一聲:“尚榮去安徽已經有五六年了吧?”
“是。”馮大眉心狂跳,“已經整整六年了。”
“六年!六年!”顧長白(魔坤)仰起臉,“兩任職滿,該遷一遷了。”
馮大趕忙站起身來:“全憑主子栽培。”
顧長白(魔坤)沉吟片刻說道:“他如今是正七品縣官,既是自家的門生,我便給他謀上兩級,去四川做一任通判罷!”
馮大磕頭不斷:“奴才代犬子謝過大爺恩典。”
顧長白(魔坤)示意他起身:“蜀中富裕,雖說比不得江南繁華,也是外放的上等地界,遠是遠了些,你教他權耐一時,三年後回京,我在外務部給他留個員外郎的名額。”
賴家不過是家奴根基,短短十年內能從末流的捐監做到五品命官,這樣的速度連正榜題名的進士都難做到,何況是賴尚榮這樣的蔭員出身?漫說四川富庶,便是雲貴甘肅那樣的偏遠地界也由不得他來挑揀。馮大自然感恩戴德,賭咒發誓要為顧府捐獻殘軀。
十個月大的琴苼正在努力長本事的空檔,小姑娘生的活潑喜慶,幾個哥哥得了空便到母親房裡與她玩鬧一回,這天琴思月(龍汐)正打算盤,抬眼看到滿面流汗的顧英跑進來,見怪不怪地吩咐丫鬟:“瞧他臉上跟花狗似的,快帶下去洗一洗。”
顧英扒拉開芳蕊,興沖沖地與母親八卦:“娘,林二表叔要娶姑姑了。”
琴思月(龍汐)愣了一愣,抬眼向顧英的丫頭看去。
今日林覺規過府請安,在榮禧堂與理事的芙瑤走了個對臉,也不管左近丫鬟伺候,單刀直入就問表妹:“你要嫁給甄不梵?”
芙瑤揚了下眉:“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覺規勸道:“甄家沒有好人,那甄不梵五歲就會調戲丫鬟,他......”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也說了那是幼年的荒唐事。”芙瑤微微一笑,“葵兒幫我訪查過,現如今的甄不梵早已不是你眼中的紈絝子弟了。”
林覺規愈發心急:“他連個功名都沒有,可見是欺世盜名之輩。”
“靜察己過,勿論人非!”芙瑤抬眼斜視,“表哥,你的話有違聖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