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北的地方官還勸:“此處危殆,還望大人權移鈞駕,我等盡力打撈,必定......”
“滾一邊去!”牛繼宗指著眾人亂爆粗口,“若是找不到顧大人,你們不用等聖旨,自己給我組隊跳進去。”
石承昀正要說話,駐蹕府衙的巡撫差人趕來報訊:“大人,敬王爺奉旨督察災情,兼問賑災糧款貪墨事宜,現今到了九江府,請您這就過去問話。”
“讓他自己來!”牛繼宗豁出去了,“問罪問罪!問你個渾的罪!”
石承昀嚇得不輕:“伯爺,您慎言!”
“要去你自己去!”牛繼宗全不理會,“換蓑衣,尋不見長白,我第一個與他作伴。”
石承昀無法,叮囑主官幾句後捏著褲腳便往府衙迎旨,半路正遇冒雨趕來的敬郡王車杖,兩下碰了頭,這才在臨時搭起的涼棚中落了腳:“到底怎麼回事兒?好好的人怎麼就沒了。”
“王爺,你去哪裡討的好來!”牛繼宗氣急敗壞,“誠親王定例,賑濟良藥比照人頭領用,不是顧大人效死力,你如今看到的就是哀鴻遍野的景象了。”
敬郡王還沒反應過來:“比照人頭領用有何不妥?”
“王爺!”牛繼宗想罵人,“是按欽差的人頭,不是按災民的人頭,三鎮以東,災情之險勝過鄂西數倍,陛下點派欽差六人,只下官與顧大人至此,如何領出幾倍的糧藥發給災民。”
“荒唐!”敬郡王破口大罵,“這算什麼規矩,他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們怎麼由著他胡來。”
“王爺,自進六月,長江水勢不減,兩江躉船難由水路逆流運達,所有賑災糧米盡由四川供給,自水路發改陸路運,誠親王先就截留大半,又有沿途損耗,濟於鄂西贛北之用十不足一,兩轅相距千里,我等再行修書言明利害,但候糧車入境,更不知要餓死多少百姓。”牛繼宗越說越來氣,“非是朝雲千歲門人佐助,怕是連米湯都不能供足的。”
敬郡王面暴青筋:“順王呢?理王呢?”
連同誠王在內,這三位王爺是要倒大黴的。
經由正使誠親王同意,欽差隊伍兵分兩路賑濟災情,誠親王與侯孝康由總督董禮前導迎江而上;顧長白(魔坤)和牛繼宗則跟了巡撫石承昀順流而下。兩廂對比,武昌下游的災情要比上游嚴峻數倍,又有各級主官層層剋扣、地方富戶乃至潑皮無賴渾水摸魚,朝廷撥付的糧米遠不夠應付災民,眼見各府缺糧少藥,顧長白(魔坤)當機立斷,著令地方在賑濟粥棚中以砂石、藥材相摻,那些個貪圖便宜的宵小自然不願混取沙粥果腹,受餓的災民縱使心中有憤,但有米粥充飢,畢竟不會深加計較,如此才勉強應付住危局。
誠王一路往西,本是佔足地利天時的局面,偏就對下失於約束,各府水災疫情此起彼伏,真正領到賑濟的災民不及半數,甭管有多少糧食都夠不上往裡填,哪有餘力應對顧長白(魔坤)的支領,把個最有學問的太宗皇子整治的焦頭爛額,實實在在後悔領了這樣一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
“譁”、“哐”、“咵啦”......南書房好像經歷了一場大地震,嚇得議政大臣們生出了“太宗朝的皇太子恢復本性”的錯覺,永林小心翼翼地接盞上前請問究竟:“父皇!”
“該殺、該死!金祉辦事不利,截留大半賑濟還能釀發苗縣民變,金禕身負皇命,竟然遷延不進。”最可恨的是拉了他的兒子當墊背,“顧長白(魔坤)督賑江前,教大水沖走,九死一生逃出命來,因著他們無能,險些折了朕的神龍上將!”
眾人面面相覷,康親王硬著頭皮詢問:“陛下,會不會是有什麼......有什麼誤會啊?”
皇帝把奏摺拋下去:“你們自己看,連隗祖秋這等明哲保身的老臣都看不下去了。”
湖北布政使隗祖秋有個做同知的兒子叫隗剛,娶的正室便是義直郡王嫡長女新怡縣主。因著天然就有義直郡王餘黨的印記,平素辦差再是謹慎不過,等閒是不會得罪朝中權貴的,若不是誠親王的簍子捅的太大,必然要沿襲舊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因於是,他的本章比御史的奏摺更有十倍的可信度,加上有敬郡王所查實證,想為他們開脫也是極為費力的事兒。
永泰帝奮筆疾書:“誠親王金祉辦事糊塗,削其親王爵祿,貶為郡王品級;順親王金禕悖旨昏聵,降為鎮國公;理郡王永陽忤逆背父,黜為宗室!”
“陛下三思!”這可罰的太重了,康雍諸王有些傻眼:一連貶了三個王爵,朝廷會地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