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君尚屬清健,畢竟為年近耄耋的老人,又因不梵婚事不虞灰心喪氣,近幾年的生日都未大辦,雖說如此,只闔族上下並要緊姻親便可鋪排全府,是以仍然喧譁熱鬧。
顧煉是主家,敬酒時看到華蟠的面容不禁笑問:“文起家養狗?或是昨日大風颳倒葡萄架砸到了臉上?”
眾人俱是大笑,華蟠面紅耳赤,鼓著臉一句話說不上來。
“二弟!”顧長白(魔坤)嗔道,“表弟是客,你該尊重些!”
“玩笑!玩笑而已!”華蟠憨笑一聲,“大表哥不必在意。”
卻說華蟠還是有些呆性,不顧自家草房已走水,且把火龍鄰舍相贈,宴及半酣扯住顧煉悄悄詢問芳草之事的進展。
顧煉搖頭苦笑:“天涯何處無芳草,且教他收收心罷!若然觸惱大嫂,反有芳草的苦頭吃。”
華蟠仰著脖子灌了一盅:“我們兄弟都是苦命人!”
玫珺玫珺都有身孕,敬完顧老太君略坐一刻便都起身,顧老太君忙問:“可是累了?且去偏房歇息吧!”
“不礙的。”玫珺笑道,“我們去瞧瞧芃哥兒和蘇哥兒。”
顧老太君便教清姐跟著照顧,玫珺向華黎笑道:“不要二嫂躲閒,許久沒同二妹大妹與不梵媳婦說話了,現今可是良機。”
清姐含笑自嘲:“老祖宗,您可予我作證,不是我躲懶,實實在在的討嫌了。”
顧老太君正想不梵親近宗郡王,順勢吩咐華黎:“仔細留意,別教王妃受了衝撞!”
從榮慶堂出來,姑嫂姐妹乘著馬車折往顧正下處,華黎雖然心生疑惑,終究沒有問出口來。
玫珺解釋:“方是託辭,想找你們閒話幾句而已。”
華黎玫珺連稱不敢。
進了不梵的小院,玫珺一眼瞧著立在廊下同晨露說話的丫鬟問道:“那是翠縷麼?”
二人聽得這聲慌忙上前,玫珺含笑點頭:“我說瀾丫頭逃席,原來是躲到這裡來了。”
玫珺眉頭微皺:“定親的人了還是痴頑,也不怕下人繞舌。”
玫珺替她開脫:“總是知道不梵今日不在才會過來。”
華黎亦道:“早先暮雪是跟著瀾丫頭伺候的,她們與別個不同,少不得有體己話講。”
“也是有緣湊巧了!”玫珺臉色稍霽,“許久沒有聚的這等齊全,打發丫鬟在門口守著,咱們去弟妹房裡敘話。”
俗話講禍從口出,只因許星瀾大大咧咧一段小女兒的醋言,幾乎教其被神龍將軍府從往來名單中一筆勾倒!
眾姐妹從門口移步到窗前,玫珺正待揚聲呼叫星瀾出來說話,冷不防聽到裡頭隱隱傳來哭聲,當即愣了一下,面帶疑惑地看向弟媳妹妹。
玫珺撫了下額頭,隱隱聽到星瀾與暮雪怨懟表嫂:“早先看著華姐姐像是賢良人,不料這等的吃醋小性,難怪二太太臉色不好,想必是礙於沐姨媽的情面難得教導。”
暮雪只道:“和你說會子話,我心裡已是敞快許多,旁的都是命數。”
星瀾猶然編排華黎:“商戶的出身,哪裡比得太太嫂嫂們純善,只苦了你和哥兒有罪難言,若換作是我......”
“換作是你又如何?”星瀾一語未竟,只聽窗外古井無波的傳來一聲呵斥,“哪家的規矩,做客的與下人編排起正經主子來了!”
不獨星瀾吃嚇,連暮雪也跟著受驚,出來瞧著陣仗戰戰兢兢:“二姐姐、大姐姐。”
華黎已是氣得粉面紫脹,玫珺與玫珺徑自前往正房落座。
星瀾忐忑不安,訕笑一聲向華黎辯解道:“方是與暮雪說笑,華姐姐可饒我心直。”
“什麼華姐姐貝姐姐的!”玫珺鎖了眉宇,“你還從哪裡論輩兒?”
星瀾無法,硬著頭皮喚了聲“二嫂子”,又趕著向她作揖賠不是。
玫珺放下團扇緩緩開口:“雲妹妹,雖說咱們與不梵打小長大,畢竟是娶了親的人,哪怕我和二妹,想來閒逛都需弟妹引領,你又是定了婚的姑娘家,舉凡要在意三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