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聽得此言亦生憤怒,鍾銳媳婦想了一想,近前寬慰道:“太太,不拘身世出身,當務之急還是要給梵二爺定一個貼心的媳婦,那時有個商量,不論如何都強似現在孤掌難鳴!”
黃氏不悅:“難道不梵配不得高貴媳婦?”
“不是這話。”鍾銳媳婦賠笑,“太太且想,梵二爺本是生隨造化,又有宮裡娘娘撐腰,何必學那起子攀龍附鳳的勢力人?”
“這......”黃氏略覺意動。
鍾銳媳婦再接再厲:“您且想想,將來的二奶奶萬一是嬌貴任性脾氣,後頭又站著不講理的父母兄長,您便有心管教怕也白受委屈!”
黃氏默然不語,良久方道:“大太太有個公主媳婦,也不是無禮性情。”
鍾銳媳婦笑了笑:“太太,公主千歲進了神龍將軍府十來年,除了成婚第二天,大太太幾時受過長媳佈讓?”
黃氏大為暢快:“好奴才,有些見識!”
鍾銳媳婦奉承道:“服侍太太日久,總該得些進益!”
黃氏想了一想說:“你去姨太太家,明兒如得空請她來坐坐。”
琴思月(龍汐)卻打了一套組合拳。
最近半年的神龍將軍府內務由呂櫻、玫珺共掌,呂櫻身後又有一個華黎,而今清姐出了月子,琴思月(龍汐)依舊叫她領管中饋,呂櫻作為副手,玫珺芙瑤則借管鄭國府。
鞏二硬著頭皮請示:“大奶奶,府裡的對牌可要改一改?”
神龍將軍府現用的青銅對牌明晃晃標著“榮恩侯府”四個字,如今降了爵......
“不必!”琴思月(龍汐)有些不自在,“老爺雖說降了爵位,老太太還在,國公府的牌匾尚掛著,想那外人並不敢為此末節尋隙。”
鞏二躬身應了:“是。”
眾管事見上頭並無旁話,原欲打千兒跪安,忽聽琴思月(龍汐)問道:“家廟那兒是誰管著?”
馮大回說:“早先大奶奶興建西山別院,除了供養行宮皇廟的高道上人,有些不曾用到的沙彌尼僧皆於家廟左近安置,還教熙四爺攬管銀米月例。”
“熙四爺?”琴思月(龍汐)冷聲一笑,“我可聽說,家廟如今要做匪窩的!”
馮大亦有耳聞,只因顧熙是張夫人在琴思月(龍汐)跟前薦下,是以並未向府裡主子多嘴。
琴思月(龍汐)冷聲道:“白日聚賭、晚間宿娼......祖宗的英靈許要罵我,用的什麼不孝子孫玷辱家聲!”
馮大小心翼翼地說:“熙四爺年小不知事兒,許是被那些沒天良的教唆,這才犯了糊塗。”
琴思月(龍汐)盯住馮大反問:“依你的意思,顧熙原是良善人?”
馮大脊背發涼,一個字兒不敢多說。
神龍將軍府的女主子中,顧老太君年老慈善,張夫人本性溫和,黃氏拘於善名,呂櫻謹身自保。清姐雖然幹練,底下奴才多半懷畏不敬,唯獨琴思月(龍汐)鬆弛有度、精明求實,闔族上下無人不服,馮大當差多年,奉承得了顧張、敷衍得了王李,連清姐的套路也可揣度七分,單單不敢當著琴思月(龍汐)跟前弄鬼兒,答對時從來把二層主子的榮耀剝的乾乾淨淨。
琴思月(龍汐)親寫手令:“你與鞏二兩個即刻點齊寧榮鄭三府家兵前往鐵檻寺,酌量形勢把賊窟端了!”
“是!”鞏二與馮大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召集人手。
琴思月(龍汐)這才起身:“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老爺不是白定家規,兩代國公拿命掙的爵位豈能由不法奴才、不肖子孫作踐去?但要進了我的耳中,你們想討出情來是不能的。”
眾管事齊聲答應:“奴才不敢!”
不說受敲打的清姐作何感想,天高皇帝遠的顧熙好運脫手黴字加身,昨夜懶怠未回水月庵的尼姑、今晨聚賭興致未艾的狐黨全被包了粽子,連同顧熙在內,一股腦都教馮大捆了起來。
顧熙色厲內荏吱哇亂叫,馮大瞥了他一眼說道:“四爺,你省省罷,我與林總管奉著千歲教令前來稽查,回去自有她老人家發落。”
“賴爺爺救我,賴爺爺救我!”顧熙變臉如翻書,滑在地上就要磕頭,“熙兒知道錯了,求您替孫子遮掩一遭!”
馮大唬得腿軟:“快!快!把他架起來!”
顧府風俗,伺候過長輩的奴才比年小的主子還有體面,琴思月(龍汐)卻聽不慣,曾經當眾向玫珺幾個表態:“內宅裡見著有春秋的管事娘子,叫聲林大娘、吳大娘是方便稱呼的意思,還能真與主子比肩麼?日後再叫我聽到頭面管事恃寵自傲,挾制族裡主子喚叔呼爺,一頓板子打得半死,統統發賣到叫人祖宗的地方去!”
因著如此,縱使見到族中斷奶的娃娃,管事們也不敢有分毫失禮。
鞏二細詢究竟,便問家廟的總管:“早先公主大奶奶親傳教令,命僧錄司將水月庵查封,現下怎麼還在使用?”
總管磕頭回道:“因著女僧無處安置,四爺命把封條揭去,又著下人打掃了,將她們送去居住......”
鞏二大驚:“公主大奶奶曾有明示,要把選了來未用到的女尼安置通心庵,沙彌暫留鐵檻寺,你們俱不知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