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所言甚有道理,只是不知姑娘口中的律師是何物,可否告知一二?”趙瑾面不改色,仍舊是笑意盈盈。
龍汐道:“能不能別叫我姑娘,你們可以叫我阿汐。律師,就是你們叫狀師或者是訟師?我家鄉叫律師。”龍汐不清楚在這個時代到底有沒有這種職業,如果有的話又是否叫這個名字,索性死馬當活馬醫了。
“難道姑娘是做訟師的?”趙瑾有了片刻驚訝。
訟師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一個體面的職業,往往由一些懂朝廷例律的普通百姓擔任,平時他們可能就只是擺個攤幫人寫家書之類,有了官司才會幫人寫狀紙做辯論。但是也因為他們熟知例律,所以經常做一些和官府勾結起來壓榨百姓的事。雖然百姓遇到案件可能需要去找他們,但這種職業卻是是被人看不起的。
趙瑾彷彿不明白,這個看上去很活躍很有朝氣的少年怎麼會是做訟師的。
“非也,我乃一名查案子的人,我們家鄉叫偵探。”龍汐道
幾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便散了,第二天是這案子的開審之期,龍汐和朱星移需要準備一應事物,趙瑾自然不便繼續纏著兩人說話。
龍汐草草吃過飯,一頭栽上床,拉過被子矇住臉,心中氣悶煩躁。
這幾日她才知道這個莫崑崙其實叫莫非,崑崙是他的字。
他和朱星移一樣都是聚鑫縣人,同為景泰二十年進士,當年的殿試上一篇策論豔驚四座,皇帝欽點為狀元,授翰林院修撰之位,短短兩年年之間之內節節高升,官至吏部考功司郎中,實乃朝中青年才俊的代表人物。
本來眾人都道他前途無量,更有許多達官貴人想招其為婿,卻都被他一一拒絕,不想景泰二十二年中秋前後,他自上一道摺子請求外放做官,且指明要來聚鑫縣。
皇帝愛惜他的才能,數次挽留,奈何他去意已決,皇帝只得同意他的摺子,讓他外放至聚鑫縣為縣令。
查清了莫崑崙的履歷之後,龍汐煩悶地叫了一聲,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事,轉去想案子,可是不論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集中精力。
在這裡呆得越久,她越感覺回去之事希望渺茫,本以為能找到坤哥哥兩人相互幫助,可如今現實卻將她打擊得體無完膚,此昆非彼坤也!
月上中天,印在平靜無波的水井裡更顯皎潔,龍汐卻拉過水桶就扔下去,噗通一聲後,月亮碎成無數晶瑩的水波。她提上一桶水,抄起手邊的木瓢舀滿之後仰頭大喝。
冰涼沁心的水順著她的脖子劃入衣內,一瓢水有半瓢潑在身上。夜深風寒,龍汐卻不覺得冷,只覺得腦子清醒許多,那些紛亂的思緒也不如剛剛那般煩雜了。
“果然還是冷靜好。”她小聲嘀咕一句,靠坐在井邊,眼睛盯著漆黑的天幕,思維卻轉到了案情上。
按照剛剛那個趙瑾的說法,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在江湖上不算少數,可這個江湖要怎麼定義?聚鑫縣怎麼看也不像個臥虎藏龍的地方,有多少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這三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龍汐。
死者韋霆的身份已經查清,是鄰縣的一名富戶,來聚鑫縣是為了與合作人談布匹生意之事。可是自從住進福來客棧之後卻沒有出門拜訪過任何商戶,唯一的一個與他接觸的商人還是在客棧房間內見面的。
那人是縣裡的染料坊坊主,與韋霆談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離開了。韋霆死時他正在朝雲郡採購染料,有許多人可以作證,朝雲郡和聚鑫縣來回需要三天,他斷不可能有作案時間。所以這條線索基本算是斷了。
看起來唯一有嫌疑的就是與死者發生過爭吵的客棧掌櫃的包容了。
龍汐不否認的確有因為發生口角而殺人的案件,但是既然他已經被捕入獄了,又是誰去放置血衣呢?
假設包容不是兇手,那麼真兇又是不是放置血衣的人,如果是,他為什麼要去而復返?如果不是,那他送回血衣的動機又何在?
不過這倒是個突破口,可以先替包容洗清殺人罪名,至於真兇是誰,那是莫崑崙考慮的事,與她無關。
或許是出於某種難以名狀的心理,她雖然知道那個人叫莫崑崙,未明只是他的字,可她還是執著的稱呼他為莫崑崙,就像沒有那場車禍一樣,沈大少還在春風得意地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
她突然有種流淚的衝動,原來在這個陌生古老的時空,她真的只有一個人。
“阿汐在看什麼?”趙瑾的聲音突然插響起。
龍汐放低視線,面無表情地看向他:“看星星。”心裡卻抑制不住的想,這遊戲的福利還真不錯,朱星移是個帥哥,莫崑崙也是帥哥,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趙瑾、公孫無名都是大美男,就像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人物,擷取了山水的靈性。
“星星?”趙瑾抬頭看看烏雲遮蔽的天空,萬般疑惑地吐出兩個字。
“今夜晴空萬里,繁星滿天,趙公子沒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