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也不蠢,一開口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依我的淺見,老太太與東邊定是相準了更高門第的主兒。”
琴思月(龍汐)嗤笑:“就憑他?放米缸裡都能餓死的主兒,別說侯府小姐,便是有眼光的平頭百姓也不能將女兒嫁給這樣的公子哥兒。”
“卻不盡然。”張夫人不像兒媳婦這般刻薄,“不梵生的好,又聰明,也屈就得了性情,還有個產下皇孫的親姐姐,好歹是國公爺嫡孫,多得是願意把女兒往咱們家送的。”
“尋常的暴發人家也罷了,比林妹妹和史大姑娘出身更好的——”琴思月(龍汐)一怔,“聽說南安老王爺有個小女兒,自幼是養在太妃膝下的,名聲並不算好,莫非——”
張夫人有些懷疑:“且看看再說。”
打死這對婆媳也想不到,人家是往郡馬駙馬的路子上奔的。
原定主意出京佈置,不妨有入朝述職的江蘇布政使童倫帶了夫人來拜,又有幾家情面大的世交具貼,連著應酬了五六日才能得閒。
眼瞅著進了八月底,顧茂又提醒母親:“您可答允送永宗入學的,他怕您忘了,叫我趕早說一聲。”
琴思月(龍汐)還真就忘了:“哪能呢。”
皇帝已在中秋宮宴上宣佈,將於來年正旦冊立皇太孫,諸皇弟皇子皇侄一併予爵,昭示普天同慶之意。永宗入學讀書自然要隆而重之。
早先已經送了厚禮,這會兒便不必費心,琴思月(龍汐)趕早兒進宮上表,請於九月十二日迎請皇太后並帝后下降西山。
皇帝笑道:“朕確有興致,必去瞧瞧你大費周章建成的天仙寶鏡。”
琴思月(龍汐)行大禮叩拜:“謝皇舅聖恩。”
跟後世相仿,嫡皇孫上學,直系長輩都要在場,永宗拜了曾祖母與祖父母,又給太子夫妻磕頭,然後鄭重其事的要向琴思月(龍汐)行大禮。
琴思月(龍汐)趕忙拉住他:“外姓婦人,豈當後日天子一跪?”
永宗回道:“本家慈親,足受今朝皇孫三拜。”
琴思月(龍汐)訝然:“五代之上,亦見明主也!”
皇帝朗聲大笑。
比照舊年永林入學的舊例,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三人引教,少師贈《四書》、少傅贈文房四寶、少保贈甲弓劍鞭,永宗長揖為禮,俱各領受。
顧長白(魔坤)的心裡多少有些複雜,身為神龍將軍府的準當家,他自然願意未來的天子具有顧家血脈,而今嫡皇孫長成,內心來講多多少少感到遺憾可惜。
從宮學出來,童倫悄悄問顧長白(魔坤):“這太孫都要立了,我怎麼聽說忠廉王那一堆還不老實?”
童倫的堂弟是忠廉王一黨的骨幹,顧長白(魔坤)正好打聽情報:“從前是相機而動的樣子,小辮子也不容易抓到,近來卻有些躁動,不大像忠廉王的風範啊。”
如果琴思月(龍汐)在場肯定要鄙視他們一回:“從太妃到古董商的算計是白費的?”
早先那個內管六宮中府外掌千軍萬馬的朝雲公主似乎變成了家長裡短的純粹婦人,今兒個東宮皇孫慶生日,明天又是官媒來說親,再不就是親戚家孩子滿月,整個兒繞著內院打轉兒。
忠溫郡王勸道:“六哥,我還是覺得你想岔了,九月十二距現在只有半月工夫,哪裡看得出她有異樣?”
“明太妃沒必要騙我。”忠廉王執棋半空,“父皇駕崩前,確實將她單獨留在了榻邊,之前為保朱家,她已經亮了金牌詔令這等護身底牌,說她手上有節制咱們的遺旨並非妄言,到那時你我怕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忠溫王仍是躊躇:“可最近我們動靜不小,老二必定有所察覺了。”
“不打緊。”忠廉王眯眯眼,“他縱有疑心,也要查實罪證才好下手,十來日是難得進展的。”
忠溫王點頭不語。
“七弟,你不要忘了,我們現在的對手可是七年前名震寰宇的‘金陵朝雲公主’”忠廉王嘆口氣,“此女行事周密,遠非你我可比,時至今日,怕連顧長白(魔坤)和順義伯都叫她瞞在彀中。”
忠溫王十分驚詫:“不能吧?她便決心下手也得有可用之人才是。”
“京防營原就握在顧長白(魔坤)手中,但要得著聖旨,便是帶著他們往禁內打,怕也不是多費周章的事兒。提前說了,反倒容易洩露機關,連父兄都不參議謀劃,出手就掐要害,這也正是此女的可怕之處。”忠廉王哼一聲,“我原想神龍將軍府不是鐵板一塊,想從顧正身上下手套些機密,她倒料在前頭,不顧忌諱的保著沒功名的叔公公放了河南學政,秋試了結還不讓回京,又打發著視察黃河水堤去了,眼瞅著都進秋了,現在視察河堤——虧她想的出。”
忠溫王問道:“六哥,你是想好了?”
“想好了。”忠廉王一拍扇子,“被老虎盯上的幼鹿還知道拿蹄子蹬它兩下,何況你我?明太妃是婦道人家都不受脅迫的要搏一搏,我們七尺男子哪能落於人後甘心被縛?”
忠溫王猶豫了一下:“六哥,您得應我一件事,萬一成了,千萬別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