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鄉試放榜,東府顧彬兄弟都名落孫山,哥兒倆不免蔫蔫的,來見顧長白(魔坤)時叩頭請罪:“侄兒無能,讓叔叔失望了。”
顧長白(魔坤)笑道:“讓你們應舉不過是藉機看看深淺的意思,真要中了,我都得稟奏聖人查查弊案。”
顧彬兄弟心下稍安,又說一定認真攻讀,爭取下科上榜。
顧長白(魔坤)不免多說兩句:“彬兒年前要成婚,既不能冷落新婚,也得顧著讀書。林姑父現今入京,他是一榜探花,又是翰林掌院,有空常去請教學問,必能有所進益的。”
顧彬兄弟都應了,顧長白(魔坤)又道:“按理咱們這樣的門第,不讀書也能有紗帽戴,但古人都講詩書傳家,也沒哪個是說官爵金銀傳家的,你們煉二叔也不是讀書的材料,被我逼著讀到舉人,就是這個意思了。”
顧彬兄弟躬身聽著:“侄兒領訓。”
顧長白(魔坤)笑道:“你嬸子說了,彬兒的婚事她必要看著辦好的,等來年開春,一定多出門留意強兒的終身。”
顧彬兄弟喜出望外,各自道謝不提。顧強又道:“嬸子的美意侄兒明白,但侄兒還小,想等下榜後再論親事。”
“這也由你!”顧長白(魔坤)受天蔭臨終託付之重,於東府是頗為上心的。因顧峰為兄行,又是族長,他的事兒不便去管,遂把焦點放在小輩身上,好在顧峰雖然荒唐,也不敢為子嗣的事兒跟顧長白(魔坤)爭論長短,是以顧衝顧強都還爭氣。
琴思月(龍汐)深察丈夫心意,果真對顧衝的婚事極為關注。秋氏是繼母,平素只知奉承丈夫而已,見狀只得請示顧峰:“公主已經派人問了三回彬兒的大婚儀程,您看——”
顧峰笑道:“這必是長白的主意,彬兒從小跟著他習武學字,跟半個兒子差不多,長白護短,竟怕做老子的虧待兒子!”
秋氏賠笑:“那還不好?”
顧峰點點頭:“好,有公主主持豈不更加體面。”
秋氏得了指點,果然去求琴思月(龍汐)做主。
她之所以對琴思月(龍汐)沒有牴觸,除了身份外,另一原因是其出手大方,黃氏也曾協辦訂親事宜,過後一查賬,少說兩三千銀子是虛費。換做張夫人與琴思月(龍汐),秋氏真不必擔這份心。
琴思月(龍汐)並不矯情,拿出神龍將軍府大奶奶的派頭進行指畫,寧國府的奴才她看不上,偶有檔次偏低的擺件也略過不用,從神龍將軍府、鄭國府乃至公主府搬夠格的換下裝飾。
鎮國公府都總管來升私下告誡同事人等:“如今為著彬哥兒的喜事專請了西府公主打理佈置,倘或支取東西或是說話,小心伺候才好。大夥兒早來晚散,別把老臉丟了,說的明白些兒,伺候公主的三等下人都是有頂戴烏紗的官老爺,縱使沒造化入了公主大奶奶的眼,好歹別討她老人家的厭!四府裡上趕著聽吩咐的多的是,公主連個眼色都不給才是咱們的沒臉。”
眾人齊聲答應,鎮國公府的奴才見跟著琴思月(龍汐)的人精神十足,都怕自個兒遭嫌棄,各各爭先效力,把個鎮國公府整頓的好似顧長白(魔坤)親率的龍武衛一般。
進了臘月,顧衝如期大婚,琴思月(龍汐)是男方的賓主、女方則有忠廉王妃做家長,因著兩方威勢,這場婚禮空前熱鬧。
如此前所述,蒙可冰這個宗婦並不好當。鎮國公府這邊還罷了,顧敬之妻均已謝世,秋氏是門第不顯的填房,顧衝又沒個娶親的哥哥,沒有對比還覺不出壓力。神龍將軍府這邊的陣勢就要讓她拘束的多:曾祖婆婆輩的顧老太君為出身侯門的超品國公夫人;太婆婆輩的張夫人與黃氏,一個為太傅千金超品侯夫人,一個是縣伯嫡女五品宜人;婆婆輩的妯娌三個,呂櫻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小姐,清姐有一品大員的父親,琴思月(龍汐)不用說,直接是整個顧家的主子。
不料最難應付的琴思月(龍汐)卻極為和氣,拉著蒙可冰囑咐顧衝:“這樣的天仙嫁給你一定得惜福,倘或教人受委屈,你叔叔護短,我是斷斷饒你不能的。”
顧衝賠笑:“兒子不敢!”
琴思月(龍汐)又道:“你婆婆和神龍將軍府那邊的老太太、太太都和氣,底下奴才保不準欺生,有不長眼的為難你,只管打一頓攆出去,別怕他們做反,有難處跟我講,忠廉王妃都託我關照你呢。”
蒙可冰柔聲說是,又奉上親做的針線一套,琴思月(龍汐)即命給賞,俱是價過千金的頭面。
雖不算大家女,到底也是經常出入王府的小姐,蒙可冰識貨,對琴思月(龍汐)的手筆受寵若驚,福身謝恩領受,見丈夫表情坦然才覺心安。
再到神龍將軍府這邊,顧老太君等人也不小氣,蒙可冰算是見識了烈火烹油的顧家是何等富貴。
顧衝大婚不久又是琴思月(龍汐)的壽誕,蒙可冰盡心安排,闔族都贊新婦周到,琴思月(龍汐)也喜其恭順,時時召其過府說話,蒙可冰終是在顧府站穩了腳跟。
到了年關,琴思月(龍汐)除需打點內廷眷親、軍中僚屬的年禮,顧葵的文武師傅周崇、蘇哲、明濠幾處更得用心,自然要辛勞一陣;清姐亦是忙碌走禮,連給顧老太君與張夫人請安的空檔都有管家娘子跟了來,幸而要強能幹,半點兒不願叫苦。
晚上剛回東小院,釵兒即道:“今天沐姑太太打發人問了兩次,大約有要緊事找您。”
“嗯?”清姐疑問,“可是說了什麼事兒麼?”
“這倒沒有。”釵兒搖搖頭,“許是有年禮的事兒想跟您商量。”
清姐喝口茶起身:“去雪香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