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弟氣得臉都擰歪了。
賀家成分不好,何雯芝早年曾是個地主小姐,是留過洋,喝過洋墨水的,因家庭成分問題,也是因為身體不好,她這些年深居簡出,平日很少出門。
大夥兒知道有她這麼一號人物,但平時很少能看見,而外人提起她,對她的印象也大多都是沉默,像個啞巴似的,不愛說話,但這也能理解,畢竟這些年因成分問題沒少被人戳著脊樑骨。
可她憑啥打人?
江二弟眼珠子都紅了,本就是個暴脾氣,這會兒簡直拿何雯芝當瘋子,那眼底裡頭噌地一下躥出了怒火。
何雯芝卻是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謝菁瓊!我家遠征哪裡對不起你?你竟然敢舉報她?你怎麼想的,怎麼尋思的,虧他把你當成親妹子來看待!”
何雯芝真是恨毒了謝菁瓊。
今兒一早,大概是六點多,突然一夥人闖進他們老賀家,倒是沒打砸什麼,但直接帶走了賀遠征。
何雯芝知道,自己能活著,全是因為賀遠征私底下結識了一批人手,成了個二道販子。可如今這年月,外頭管得多嚴啊,何雯芝沒一天不為賀遠征提心吊膽。
前陣子這謝菁瓊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小傻子突然就不傻了。
她不但搶回被老葉家白住了許多年的青磚大瓦房,甚至還陸陸續續從賀遠征手裡拿了幾次錢。
那些錢全是葉家欠的,但賀遠征幫忙還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還完呢。
何雯芝本來想著,這事兒確實是葉家不地道,而自家兒子跟葉家閨女處物件,往後是一家人,甭管多心疼,甭管那些錢是賀遠征擔了多大風險才從外面賺回來的,她也就那麼認了。
可,哪有像謝菁瓊這樣的?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前腳剛從她家遠征這兒拿了錢,就莫名其妙地回捅遠征一刀,竟然把遠征舉報了,害得遠征被人抓走了?
“你還長沒長良心?我知道你和葉家閨女關係不好,可我們遠征又做錯了什麼?你要是遷怒也就罷了,可犯得著下手這麼狠嗎?你是想把遠征逼死啊!”
在說這話時,何雯芝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可江二弟卻聽得稀裡糊塗的。
“賀家嬸子,你瞎說什麼呢?我大嫂做什麼了?怎麼就逼死賀遠征了?”
而謝菁瓊,臉色略略一沉,只憑這幾句話,心裡就已經又數了,她猜到了一些東西。
“嬸兒,是誰跟你說,是我舉報賀遠征?”
原主從前見到賀遠征,總是叫一句“徵哥”,而謝菁瓊佔據這個身體後,也把這個習慣延續了下來。
可是現在,她卻連名帶姓的,不再喚徵哥,而是變成了賀遠征。
何雯芝一臉的憎恨:“這難道還用人說嗎?”
“遠征之前幫葉家還了兩回錢,遠征也把他的事情告訴過你,說讓你如果出了什麼事兒,就讓人去公社那邊找他,那邊有他熟人……”
“那些話他從沒跟別人說過,就只有你知道!不是你乾的又還能是誰?你別在這兒狡辯!”
“呵。”
謝菁瓊像是氣笑了。
平白被汙衊,甚至剛剛還差點捱了一個大嘴巴子,她能不生氣嗎?
她深吸一口氣:“這事兒和我沒任何關係。”
“另外就是,嬸兒,你剛才罵我沒良心,口口聲聲指責我,可是。”
“賀遠征出了這事兒我唏噓、我感慨、我同情,但我自認我從未欠過你任何東西。”
“當年你身體不好,好幾次差點進了鬼門關,都是我爺親自把你救回來的,甚至連診金都沒收。”
“而賀遠征他給我拿錢,那是他幫葉家還的,他大可以不出這筆錢,而他之所以掏腰包,也是因為葉依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