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上空死一般寂靜,滿場皆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凌風子雖為人狷狂,高傲輕佻,但絕非無能之輩。他先前連敗烏荼和紅髮怪僧,展現出超卓的輕功劍法,確實當得起高手之名。可眼下不知如何,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將一劍把這以布遮臉的吐蕃馬伕劈成兩半時,自己卻莫名其妙的昏死在地,就連手中兵器都被奪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常人根本沒看清適才究竟,鑑於凌風子高強的武功,沒人相信他會這般落敗。因此已有人竊竊私語,“不會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吧,頭磕在了地上,才昏過去。否則那吐蕃人怎麼一動沒動的。”,“怎麼可能,那劍怎麼到對方手裡了?”,“定是摔倒時,劍脫了手,正巧落在人家手裡了唄。”霎時間,人們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但對於冷小小和雁無憂等高手來說,適才一切卻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凌風子的劍劈下那一刻,呆立的吐蕃人突然抬手切在其手腕上,將劍奪下,又順勢在凌風子太陽穴上敲了一擊,這才致其昏迷。
慕容雲清張大了嘴,說不出話,終於道:“這。。這也太快了吧,一招就敗了。”唐西瑤搖頭道:“不,凌風子根本連一招都沒使完。這個吐蕃人太可怕了。”
齊御風開口道:“姓凌的太輕敵,他以為對方根本不會武功,出招時露出的破綻太大了。”
雁無憂卻道:“就算如此,倘若換成你,難道能一招將其擊敗?”
齊御風默然,他與冷小小對視一眼,兩人心知雁無憂說的沒錯,凌風子出招時鼓氣而發,劍氣瀰漫,哪能輕易就伸手過去。即便自己也能找到那一瞬的破綻,卻絕難如古鳩努這般一動不動,輕描淡寫將其擊潰。‘冷雁蕭齊’,是近些年武林中公認年輕一輩中的代表人物。這時四人齊聚,望著眼前之敵,不約而同生出同一個念頭,“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恐怕今天在場無一人是他對手。”
只見星月卓瑪得意之極,一招手,下令道:“好啦,古鳩努,回來吧。”那人轉身就走。這時人群中衝出兩名年輕劍客,上前扶起凌風子,焦急道:“師兄,你怎麼樣了?”看來他們是凌風子的師弟,也是崑崙弟子。
其中一名藍衣劍客怒道:“傷了人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邊說著拔劍在手,刺向古鳩努背心。另一名弟子也放下凌風子,一同上前夾攻。二人一左一右,所發劍招一橫一豎,看似簡單,卻將對手身週上下所有空隙都封死。雁無憂不禁眼前一亮,脫口道:“兩儀劍法。”
古鳩努察覺來勢,停住腳步,待到雙劍劍鋒幾乎同時抵在衣服上時,猛地轉身抬腿,啪一下將兩把劍都踩在地上。接著雙手一分,劈在兩名劍客的脖頸,二人頓時內息一閉,同時昏死。
古鳩努連敗三人,每次都是一招即勝,此時他佇立而站,地上躺著三個傷者,竟沒人敢上前相扶。
星月卓瑪道:“爹,我說的對不對,他們唐人就會吹牛,哪兒有真正的高手。”扎西王面有詫色,萬沒想到給女兒養馬的奴僕之中居然有這樣的人物。
摩提耶羅踱步行出,面帶微笑,道:“正如前所言,唐土的武學雖有可取之處,但若真論起來,卻仍該始終保有謙卑之心,明白自己的斤兩輕重。就像佛學傳自我天竺一樣,無論多努力的學生,又怎敢同老師相比。”他一番話說完,天竺乃至西域諸僧紛紛響應贊同。
“阿彌陀佛。”這時玄正方丈起身合十道:“想不到吐蕃竟有如此高手,贖貧僧冒昧的問一句,施主所修武功是何門何派?”
古鳩努默然不答,星月卓瑪接道:“大師,你也想和他比試一下嗎?”
玄正笑著搖頭,道:“老僧早已年邁,筋骨消退,如何還能與人動手,只是好奇一問,還望這位施主答疑。”
星月卓瑪看看呆站的古鳩努,道:“他不會說話的,他的名字古鳩努在我們吐蕃語中就是啞巴的意思。”
玄正恍然道:“原來如此,可惜。”
星月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無法得到印證。”玄正道:“老僧雖然眼拙,無法認出這位施主的武功路數,但若所料不差,其必是出自中原武學,而非他國技藝。”
這時摩提耶羅冷哼道:“勝敗無常,本不稀奇,方丈大師乃是有道高僧,怎的卻口出這等狹隘之言,輸了不認,卻去硬扯什麼武功路數,大師如此行事,不顯得太無恥了嗎?”
玄正笑了笑,沒有說話。天竺眾僧卻來了勁,七嘴八舌道“輸的太難看,無法可施,只好在嘴上沾點便宜了。”,“唐人就是耍小聰明,論真本事就差得遠了。”“武功這麼差,所謂中原不如改叫東域,吾等之國改叫中原還差不多。”
眾人一番奚落只把雁無憂氣的七竅生煙,伸手就要拔劍,忽然感到有人在肩頭一拍,轉頭看去,不意竟是同門師弟劉夢陽。
劉夢陽道:“若非剛才那鐵鏟飛過來,還不知雁師兄也在此地。師兄稍安勿躁,讓小弟先打頭陣。”雁無憂心知劉夢陽是師姑清虛子於睿的首徒,劍術已有自己七分火候,便道:“此人非同小可,小心些。”
劉夢陽答應了,走出抱拳道:“在下討教。”
星月卓瑪抬手道:“且慢,你們大唐文縐縐的禮數太多,實在浪費時候,除你之外,還有什麼人要挑戰的,痛痛快快一起上吧。”她這番話說出,中原諸人更是不忿,可再不服氣卻也無言以對,誰都清楚,那古鳩努太過厲害,單打獨鬥的話,也許在場真的沒人是他對手。
星月一句目中無人的言語,頗有激將之效,這時又有兩人挺身而出,唐西瑤看清其中一箇中年文士的面目時,奇道:“張先生。”原來那人正是長歌門吳中四士之一張若虛,曾與唐西瑤在虎劍嶺有過一面之緣。
另一個年紀稍長之人報出姓名,原來是丐幫長老翁伯沙。冷小小道:“兩年前,丐幫掌缽長老詹毅神秘殞命,繼任的就是這個原長安分舵舵主翁伯沙。聽聞他的三十六路‘玄沙散手’很是了得。”
只聽翁伯沙道:“閣下武功高絕,翁某本不敢班門弄斧,但此等傲慢之言下,視我中原無人,若還是龜縮不出,翁某的十八代祖宗也要活過來痛罵與我,所以特來領教領教。”
張若虛道:“翁長老說得好,明知不可為而為,今日就算不敵,死在了當場,也不能讓人小瞧了。”
年紀最小的劉夢陽卻始終不語,原來在暗暗凝神聚氣,面對這樣厲害的對手,他自知拖延打法非是上乘,因此務求一擊而中,將其重創。此刻劉夢陽聚氣已畢,握在手中的劍發出嗡嗡震動,喝了聲:“有僭了。”頓時如彈弓般直撲過去,全身力氣集中在劍尖一點上,劍身發出嘯銳的聲音。
古鳩努不避不擋看準來勢,伸指一彈,正中劍身,劉夢陽虎口巨震,長劍險些脫手飛出,大驚之下,全身力氣下壓,好不容易才把劍按住。
這時張若虛和翁伯沙二人同時攻到,此刻在丐幫,純陽,長歌的三名高手圍攻之下,古鳩努終於不再站立不動,他閃展身形,在三人攻勢的交織下游走不停。
張若虛掌法渾厚,去勢流暢,時而柔韌,時而剛強。劉夢陽劍法如風,招招取險。翁伯沙的散手覆蓋面最大,不同於尋常掌法,撥,打,切,拍,推,幾乎是從所有的空隙中尋找空檔。三人呈品字形將古鳩努圍在中間。
古鳩努腳下位移,身體緩緩轉動,每次劉夢陽的劍招和張若虛的掌力攻來,他都揮手擋開,不多糾結,注意力主要在翁伯沙一側。
冷小小凝神觀戰,看出其中翁伯沙功力最高,承受的壓力也最強。每當他試圖用眼花繚亂的攻勢去分散古鳩努注意力時,對方往往簡簡單單一伸手一抬腿便將其破解。最讓冷小小心驚的是,居然完全看不出古鳩努的武功路數,非掌非拳,盡是平淡無奇的手法和腿法,但每一式中都蘊含著巨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