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局面,她一定也沒料到吧。
兩人沉默了一陣。
忽然,陶雅萍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緊張地又問:“你的目標既然是我,那為什麼還要去學校?你每天守在學校門口,到底有什麼企圖?”
女人瞬間黯淡了目光,輕聲答:“我只是……想見見孩子。”
“見孩子?”陶雅萍突然亢奮起來,“你打算對皓皓怎麼樣?讓他也一塊兒消失嗎?”
這一懷疑,使那女人漠然的臉上第二次出現了“情緒”。她略顯激動地爭辯道:“我怎麼會那麼做?我只不過想多看他幾眼!每天……也只有在上學和放學的時候才能見到他那麼一小會兒。”
她又將視線投射到地面,語氣亦跟著緩和下來:“我之所以來到這兒,也全都是為了他,又怎麼可能去傷害他。”
“為了他……?”陶雅萍本能地感到這話中似有隱情,事情可能不太妙,急忙問:“他怎麼了?你那個世界的他,出什麼事了嗎?”
那女人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大了,於是收回了剛才的“情緒”,閃爍著眼神,吱吱唔唔地答:“沒怎麼,只是……只是我放棄了他的撫養權。後來……他長大就有些恨我,不願認我這個媽媽了。所以……”她邊說邊想,“所以我才會穿越時空到這裡來。希望能在一切發生之前,糾正這個錯誤決定,挽回孩子。”
“放棄撫養權?”陶雅萍迅速抓住了這個關鍵詞,眼神也由最初的疑惑變得彷徨憂傷起來。無力道:“這麼說……劉聰到最後也沒有回來。我終究……還是離婚了是嗎?”
女人面無波瀾,彷彿對“離婚”這件事早已心如止水。放棄那個男人,就好似扔掉一張擦過嘴的紙巾般輕鬆隨意。她冷冷評價道:“早離早解脫,不可惜。”
陶雅萍花了好一陣來消化這個令其內心山崩地裂的訊息,然後垂頭喪氣、萬般無奈地說:“離,就離了吧。沒關係。”
須臾,她又突然抬頭,緊盯住眼前這個無情的“自己”,詰問道:“可我就算什麼都不要,淨身出戶,也絕不會放棄皓皓的撫養權。但你……你竟然拋棄他?!”
對方神色不安,開始淚光閃動。
“你是有什麼苦衷嗎?”
女人數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閉起眼,只簡單回答了兩個字:“沒有。”
陶雅萍搖著頭,痛心疾首:“我剛才還覺得,你和我真的很像,不愧是同一個人。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你和我有著本質區別。你,不配做他媽媽!”
“我……”這話說得很重,直戳人心。任那女人再怎麼冷酷麻木,也還是被深深刺痛了。但她強忍住眼淚,終究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陶雅萍才扯開話題,問:“這段時間,你晚上都住哪裡?”
“頭幾天住在酒店。5號那天去研究所偷藥沒成功,怕你們報警。為了保險起見,就沒再繼續住酒店了。當即在附近城中村租了個小單間。按規矩得先預付一個季度的房租與押金,所以又拿卡去取了2萬塊錢。”
陶雅萍心下了然。她與自己是一樣的身份證,定是怕警方查到開房資訊,才不敢再住酒店的。去城中村租房子,一則租金相對便宜;二則到處都是監控盲區,不容易被追蹤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明早十點再過來,我們把這件事好好商量一下。”
女人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真的肯……就這樣放我走?真的不報警?”
陶雅萍答:“是。你現在可以走。但如果明天你不按時來,我就會立即報警。”
女人定了定神,不得不被迫接受這個條件。畢竟於她而言,能夠順利脫身才是眼下的當務之急。於是她重新戴上口罩,留下一句“明天見”,便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陶雅萍又去敷衍了保鏢幾句,讓他今晚可以下班,再才回到自家別墅。
她依然拿椅子抵住前後大門,然後插上防盜鎖鏈,覺得一切都安全了才上到二樓,四肢伸展地癱倒在臥室大床上。
這半個月來,事態的發展越來越超出認知,一次次衝破想象極限的意外事件不斷衝擊著她的承受底線。她早就精疲力竭、心神透支。特別是今晚,驟然見識到這世間最驚世駭俗、最光怪陸離的一幕奇遇,她已然無法對所發生的一切作出任何有效反應。
她需要足夠久的時間,一個人靜靜地、好好地,去理解和消化這一波高過一波的巨浪驚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