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兩個戴著假髮身穿絲質長袍的中年男人正抽著煙槍,站在窗前大聲閒聊著什麼:
“我得說那個專案簡直糟透了,我真應該拿那筆資金去買折價發行的短期國債,我在零息債券上可賺了不少。”
“是啊,不知道你們的精算師出什麼毛病了,你們的風控員也是,竟然把那樣一筆低息資金放給了那家公司。”
“真是一群廢物,我反正讓他們全部滾蛋了,哼,想往金融業鑽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就算再開十家銀行都不愁找不到僱員,我敢說連巴黎的乞丐都會看資產負債表。”
“不過你的損失也不大吧?我聽說就損失了兩萬利弗爾。”
“就兩萬利弗爾?我的老天啊,如果每年損失兩萬利弗爾的話...我算算,只要再過七百年我就破產啦!”
...
隨著房門被開啟,正在大聲談話的兩人掃了一眼門口,便連忙打住了聊天,並匆忙地將手上的煙槍收了起來。
正端坐在餐桌前的那些人也立刻站起身,低著頭,微微朝著門口的舒瓦瑟爾公爵鞠躬,並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動靜。
“公爵閣下!”
剛剛聊天的兩人臉上堆著諂媚而熱烈的微笑,小跑著湊了上來,一起對著舒瓦瑟爾公爵鞠了一躬。
舒瓦瑟爾公爵微笑著點點頭以作回禮,並指著兩人對勞倫斯說道: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巴黎證券交易所的首席,馬季奇·梅利·德·阿若特勳爵...”
勞倫斯看著右邊的男人,對他微微點頭。
“這位則是法蘭西商業銀行行長,也是這家銀行的所有者,讓·蒙馬特爾先生。”
勞倫斯又看向左邊的男人,他也是剛剛那個說出七百年後會破產的人,聽見這句話的勞倫斯饒有深意地和他對視了一眼,也衝著他點頭示意。
蒙馬特爾先生面對勞倫斯的點頭示意也並沒有任何不悅,他雖說是金融家中翹楚的存在,但畢竟隸屬於第三階層,他也很清楚和勞倫斯之間的地位差距。
而梅利勳爵儘管作為證交所的首席,算是一個地位不低的財政官員,但是在勞倫斯和舒瓦瑟爾公爵面前仍然是識相地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
舒瓦瑟爾公爵又拍了拍勞倫斯的肩膀,笑著說道:
“那麼這位則是...”
“哦!不用勞煩您介紹啦,我們都認識這位英俊的年輕人。”
蒙馬特爾先生扯著大嗓門說道:
“波拿巴總督,新任的王家稽稅官和王儲第一侍從,我對您這樣傑出的年輕人仰慕已久了。”
勞倫斯禮貌地微笑著,隨後指著自己身後的拉瓦錫和蓋塔說道:
“您過譽了,這兩位則是拉瓦錫先生和蓋塔先生,皇家科學院的院士。”
儘管蓋塔院士十分殷勤地對著蒙馬特爾先生和梅利勳爵深深鞠了一躬,甚至因為鞠躬差點碰倒了旁邊的花瓶,但兩位金融家顯然對個窮酸學者沒什麼興趣,只是十分冷澹而不失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隨後蒙馬特爾先生又指著那幾個矗立在原地的人,表示他們是自己的僱員,都是自己手下的會計師、精算師和金融分析師。
在一番介紹和寒暄之後,幾人這才坐上圓桌。
勞倫斯先是盯著蒙特馬爾先生看了一會兒,他的姓氏讓勞倫斯覺得十分耳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來自法蘭西的金融世家蒙特馬爾家族。
這個家族在路易十四時期以及路易十五早期聚斂了難以計數的財富,據傳有一億利弗爾之多,儘管隨著老懞特馬爾的去世,他的財富也子女們所瓜分,但每人所分到的數額仍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
從方才蒙特馬爾先生那大言不慚的話語來看,他的財富至少也是在千萬利弗爾級別的。
“真是個有錢的主,巴黎的銀行家們要是都有這麼富就好了。”
勞倫斯笑意吟吟地看著蒙特馬爾先生,默默計算著他的財富,一千萬利弗爾換算成黃金也有三噸左右了。
光是他一個人的財富就足以把法國一年的財政赤字補上一半,更別提這些錢在科西嘉都能抵得上幾年的財政收入了。
蒙特馬爾先生倒沒有察覺到勞倫斯的算盤,還以為這個年輕人是在向自己微笑示好,於是也連忙擺出燦爛的笑容看向勞倫斯,問道:
“對啦,波拿巴閣下,聽公爵閣下說,您有一家公司想要在巴黎證交所上市?”
勞倫斯回過神來,點頭回應道:
“是的,這也是我們坐在這裡的原因。”
在十八世紀末的法國,金融業還不像後世那般自由發展。
企業在證交所掛牌上市之前,首先要找到一傢俱有資質的銀行,由銀行進行初步的資格審查和風險控制;透過之後再由銀行向證交所發出申請,進行正式的稽核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