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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與此同時,凡爾賽宮內。
鏡廳裡的皇家晚宴依然在繼續,大多數賓客,尤其是夫人小姐以及藝術家們,他們也僅僅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所稍微影響了一點興致,待到喬託大教長被帶離鏡廳之後,這片金光燦燦的宴會走廊很快就又恢復了平常的紙醉金迷。
只有少部分對政治敏感的賓客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他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馬耳他騎士團名義上的大團長可就是當今的國王陛下,作為盟友西班牙屬國的那不勒斯王國怎麼會主動攻佔馬耳他島呢?!
不論如何,包括勞倫斯在內的,幾位內閣大臣已經是在鏡廳內完全待不下去了,他們立即隨著喬託大教長移步到鏡廳外的一所偏殿內,神情凝重地詢問那顆地中海之心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在喬託大教長這個親歷者的講述下,偏殿中的大臣們對於那不勒斯王國這駭人聽聞的舉動更是感到十足的難以置信:
大概在十日之前,那不勒斯王家海軍的主力艦隊集結在了馬耳他島周圍。
喬託大教長起初對此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騎士團在進行海盜劫掠時經常會對臨近的那不勒斯商船下手,雙方之間的關係因此十分緊張,那不勒斯海軍也經常出動艦隊進行護航威懾,這樣的艦隊集結也並不奇怪。
再加上馬耳他騎士團如今已經取得了路易十五的庇護,喬託大教長便沒有將島上有限的人手用於戰備防禦,只是如往常一樣指派了幾艘靈活的小型縱帆船偵察對方艦隊的舉動行蹤。
然而,當日夜晚,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溝通,這支艦隊突然對馬耳他島的瓦萊塔港進行了炮擊。
憑藉炮火和夜色的掩護,再加上騎士團根本沒有料想到作為法蘭西盟友屬國的那不勒斯王國會對己方展開突襲,那不勒斯的陸戰隊士兵們輕鬆地佔領了瓦萊塔港。
之後發生的事情幾乎就和一年之前的馬耳他之圍一模一樣:那不勒斯海軍憑藉艦隊實力的絕對優勢,持續對彈丸之地的馬耳他島展開火炮轟擊。
而這一次,騎士團既不像一年前那樣有勞倫斯帶來的援軍埋伏,也沒有當時那場暴風雨所帶來的天時地利。
在對方持續推進的線列步兵面前,騎士們精湛的劍術幾乎沒有任何用武之地,唯有在巷戰中進行散兵纏鬥時,騎士們才有機會拔出腰間的長劍。
但儘管如此,那不勒斯軍隊的推進依然稱得上勢如破竹。
畢竟火槍自誕生以來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將一個訓練了二十年的精銳戰士和一個訓練了二十天的徵召農民拉到同一起跑線上。
由於突襲的猝不及防再加上人數上的巨大劣勢,喬託大教長深知憑藉騎士團自身的實力必不可能守住敵軍的攻勢。
他最終也只得下達一項忍辱負重、艱難無比的命令:將騎士團主力回撤至總部馬諾埃爾堡進行血戰死守,以此來吸引敵軍注意力,剩下一小部分人
則趁機乘坐快帆船,利用小型船隻的靈活和速度逃離敵軍艦隊封鎖,儲存騎士團的星火。
「我們最終逃往了科西嘉島,波拿巴閣下。」
喬託大教長神情複雜地看著勞倫斯,語氣沉重但也滿懷感激:
「您的私人秘書,安娜·塞利斯緹雅小姐接見了我們,並已經將騎士團的殘部們安置妥當了,我則是獨自一人來法蘭西通報馬耳他受襲的訊息...閣下,我必須向您表達最真誠的謝意,這已經是您第二次拯救騎士團了。」
勞倫斯也凝重無比地點了點頭,看來喬託大教長之所以如此落魄憔悴,恐怕也是因為一路上星夜兼程,一刻時間也不敢耽擱。
而此時此刻,最令勞倫斯以及一眾內閣大臣在意的只有一個問題——理應是盟友的那不勒斯海軍到底為什麼會襲擊馬耳島。
「你能確定襲擊方就是那不勒斯王家海軍嗎?」勞倫斯沉思片刻,皺眉問道。
勞倫斯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會不會又是作為攪局者的英國人從中作梗,偽裝成那不勒斯海軍發動襲擊從而離間法蘭西與那不勒斯王國的良好邦交。
畢竟在去年時勞倫斯就已經知道,英國人對馬耳他島同樣是垂涎已久,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對騎士團施以援手,恐怕地中海之心早已經掛上了米字旗。
而喬託大教長卻是毫不猶豫地重重點了下頭,咬牙說道:
「我從十二歲開始就在船上當水手,這麼多年來,交手過最多的正規軍就是那不勒斯海軍,我能肯定那天發動襲擊的就是那不勒斯人,他們的制服、武器、佇列、口音、口令習慣都絕不是能偽裝出來的,我甚至還能叫出來他們艦隊裡一半戰艦的名字。」
聽到這一番話,房間內諸位大臣的表情瞬間更加凝重了,如果喬託大教長判斷無誤的話,也就是說此次襲擊的確是由那不勒斯王國官方所為。
這對於維持著同盟關係的兩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訊息,尤其是對於路易十五,他可是在去年才興高采烈地接受了耶路撒冷聖約翰騎士團大團長這一頭銜,還為此在神職人員們面前洋洋得意了好一陣子。
倘若讓國王陛下知道,由他親身庇護的馬耳他騎士團竟然遭到了盟國突襲,諸位大臣已經可以預料到國王陛下雷霆天威、勃然大怒的模樣了。
新晉外交大臣的韋爾熱衲伯爵更是眉頭緊鎖,不曾預料到自己上任之初竟然經歷如此一場嚴峻的外交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