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姬雅愣神,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思姬雅當然知道!瞿滅就是將她捧在了手心,百依百順。
水暮顏突然沉重的嘆息一聲,兀自說道:“我經常在話文字子裡看到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甘願付出生命,是友情也好,是愛情也罷,那樣執著又熱烈的感情我都沒有。有時候我在想,像我這樣的人不會有朋友的吧,我這樣壞,殺人不眨眼。”
思姬雅看著閉上眼睛卻一臉憂傷的水暮顏,她聽著水暮顏的話心裡微微難過,她能知道水暮顏在說什麼。水暮顏和顧墨雲一樣孤寂,可是他們在人前卻表現得那樣孤高不近人情,想來可能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思姬雅動了惻隱之心,她看向水暮顏,柔聲道:“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呀。”
水暮顏聞言眯著的眼睛開啟,她藉著昏暗的夜色努力看向另一頭的人,那張臉上是什麼表情?水暮顏只是從思姬雅的聲音裡聽出來誠懇。
水暮顏默不作聲,心裡有些悲涼:我要的是一生一世的朋友,你怎麼陪得了我。
思姬雅見她不做聲,不免尷尬,隨後水暮顏察覺到思姬雅的感受,坐起身來揉了揉她的頭,寵溺的聲音說道:“你還不瞭解我,或許等你瞭解我以後就不會和我做朋友了。”
思姬雅又是斬釘截鐵說道:“不管你什麼樣子,我們都是好朋友。”
水暮顏搖搖頭笑了:“倘若我是顧墨雲那樣的壞人呢?你不怕我害了你?”
思姬雅委屈巴巴眨了眨眼睛,有些猶豫,片刻後又一副豁出去的聲音說道:“哎呀!管他的!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害我的!不說這個,我們去吃東西吧?”
思姬雅不知道的是,水暮顏的心被她逐步暖化了,那顆孤寂高傲的心已經開始接納這個單純的丫頭。水暮顏在心裡告訴自己,要珍惜這個可愛的人。
上岸時,水暮顏忽然朝思姬雅喊道:“思姬雅!”
思姬雅啊了一聲,習慣性回頭。
水暮顏一臉笑意走過去,臉色微紅,眼裡卻滿是欣喜。她看著思姬雅,忽然伸出雙手抱住了思姬雅,溫柔又帶著霸道地說道:“以後誰欺負你就是跟我過不去,我會一直護著你的。”
思姬雅也受到了感動,她安慰似的說道:“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嵐煙池。
水暮顏傻傻看著月光,想著今日的事情,心裡突突跳。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小丫頭。
水暮顏不瞭解思姬雅,可她願意瞭解思姬雅。水暮顏可以在確定思姬雅想和她做最好的朋友之後為她做任何水暮顏能做到的事,可首先得思姬雅和水暮顏確定為打算做最好的朋友。
那今日的表白算不算?水暮顏自回來以後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思姬雅適合她?那句永遠是不是童言無忌?明明思姬雅還那麼小,還很天真。
水暮顏想起那些話文字子裡描述的友情,愛情,她在想自己屬於哪一類?大概,她是屬於佔有型密友,她對密友的好是出於想控制密友的野心,她想要用感情來束縛一個人。而世間最難以定論好壞功過的也就是這樣的感情。比如,白蘭。
所以,水暮顏在想,如果思姬雅清楚她的為人,思姬雅還會認可她嗎?她只是一個無情的殺手,還是魔界中人。
或許,思姬雅會遠離她。
多愁善感,心靈脆弱,又極其偏執,這是水暮顏的病,而水暮顏一直不太願意表現出來,她也不願意告訴別人。不能理解她的人會覺得水暮顏有毒,甚至嘲笑。
因為絕大多數人認為,人與人之間最親密的關係莫過於愛情,而非友情。
水暮顏卻偏生認為世間有絕對的友情,比愛情更好,愛情依靠兩個人的愛慕,如同她和白蘭,她還是喜歡上那個偽君子氣息滿滿的人,當初嚷著不喜歡的。
感情來時,最是無常,水暮顏卻總是後知後覺。
面對單純的思姬雅,水暮顏有些慌亂,她萬般不願意成為思姬雅的負擔,她也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她又想起來話文字子裡為了一個女人功虧一簣的男人,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分?她不懂,卻內心羨慕,世間有一人肯與她生死相托,那該多好?
水暮顏望著窗外的月光,回想起今日思姬雅那一句永遠,她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來。
什麼才算永遠?什麼才算一輩子?她們是神魔,如果不被毀滅,生命就是無止境的,可一段情能維持到無止境?水暮顏萬般不信,話文字子裡也沒寫過,這世間到底有沒有這樣的情分?
霸王別姬裡有一段話是這樣的:說好的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那思姬雅能懂這段話裡的承諾有多重麼?她笑靨如花脫口而出的永遠,又能有多遠?
水暮顏不由得自嘲,真信了一個小丫頭的話?和思姬雅比起來,水暮顏資歷不知道老多少,她可是上古妖魔。可失去記憶的她完全不自知。倘若她知曉,還會在這裡失眠,為了一個小丫頭的話徹夜無眠?
有時候,感動是藏在心裡的,說出來難為情,不說出來又覺得彷彿缺了什麼。有時候不溢於言表是有諸多顧忌。比如,水暮顏怕自己說了思姬雅會想多,會覺得水暮顏對她是帶著其他目的的。比如愛情。
思姬雅根本想不到,眼前這個無情的殺手最是多情。水暮顏能夠為她付出的絕對不止一點兩點,可她們之間的窗戶紙還未捅破,水暮顏似乎有點小期待。倘若兩個人真成了朋友,那水暮顏又該如何與其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