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不要來回折騰了,提水,燒水,一通沸反盈天,估計弄得半個院子裡的人都睡不著。爹爹今天也歇在咱們這裡。不能把爹爹給吵醒了。我再忍忍,或許天亮就好些了。”
紅芙不敢違背,下床點了燈火,茶壺裡的半壺茶水早已經涼透,點了小茶爐,架上茶壺,踮著腳尖輕輕地從箱子裡抱出一床厚厚的棉被,蓋在婉瑩身上,婉瑩靠在軟墊上,蜷縮在被子中。
煮沸了茶,紅芙端過來一杯,遞給婉瑩說:“喝一杯滾滾的茶,暖暖身子。”
婉瑩擰著眉頭,接過茶,捧在手中,暖流瞬間傳遍全身。微微的呷了一口,說:“還沒喝過這麼滾燙的茶。”
“仔細躺了舌頭,燙壞了舌頭,就跟爛了嘴的妖精是一樣一樣的了。”紅芙想到下午小姐打趣自己是爛了嘴的妖精,現成的典故,就套用在小姐身上。
婉瑩並未生氣,雙手緊緊握著茶杯,心裡也覺得稍稍溫暖一些,有點慍意地跟紅芙抱怨道:“你說這個賀佑安?怎麼這麼冒冒失失的呢?”
紅芙下午的猜測被印證,果然是婉瑩小姐。輕聲說:“小姐即將入宮待選,也是有緣無份。”再深想,小姐到現在還糾結著,會不會是?想到這裡,心裡也是十分的不自在。
婉瑩一聽,劈口說道:“誰跟他有緣了?本小姐厭惡他還來不及。”
紅芙也溜著床邊,跟小姐擠在一個被窩,兩人絮絮叨叨地將師大人壽宴前夜的事情,前前後後,一五一十地說明白。紅芙這才放心,婉瑩小姐,果然是對這位賀佑安沒有一點好感,更別提‘有緣無份’這四個字。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同一片月光之下,賀佑安也是一夜無眠,拿著一壺清酒,躺在榮親王府金瓦輝煌簷牙高啄的屋頂上。
“蓮燈湖畔卿頌詩,我為卿痴卿不知。”說完,提著酒壺,‘咕咚’一下暢飲。過了好大一會兒,嘴裡幽幽地念叨:“我為卿痴卿不知,我為卿痴卿竟是不知啊。佑安這一肚子的愁腸向誰去訴說。”
今日冒冒失失去師府,回來之後就失魂落魄。百無聊賴之際,只能將一腔相思都訴諸給明月。
一個流星剎那間,劃過長空,拖著長長的白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將夜空切成兩半。皎潔的月色中,一個同樣俊拔的身影跳上了屋頂。兩人躺在屋頂上,一串串肺腑之語,幻化成閃爍的星光。
“王爺,你怎麼也來了?”
“臭小子,今天一天都跟丟了魂兒似的,出了什麼事兒?”
“蓮燈湖畔卿頌詩,我為卿痴卿不知……”
“臭小子,開竅了。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一天。”
“王爺不要揶揄我,我是真心喜歡上那個姑娘。”
“是哪家小姐?本王爺替你說媒。”
“不必了。”
“不必了,是幾個意思?難不成你喜歡尼姑,如此還真不好辦?天下女子只要不是尼姑庵裡的姑子,哪家府裡還不許說媒拉縴?”
“王爺,你打趣我,不跟你說了,佑安找個清淨的地方去。”
“佑安,你別走嘛,我不打趣你好不成嗎?”
一個心思湧上心頭:“未必就是二小姐,或者三小姐,或許就是未被選中的大小姐。”賀佑安醉意朦朧中,眼中閃過一絲歡愉。“或許那日蓮燈湖畔的青衣女子是大小姐?”賀佑安喃喃自語,一種悵然若失之後,又失而復得的愁喜,在他霧一樣朦朧的瞳孔中散開,漸漸地醉意襲來。
“大小姐?哪家的大小姐?”
“王爺,佑安想到辦法了。辣口的清酒,喝一口?”
“臭小子,你的風雨來得快,去得更快,這一轉眼功夫就沒事兒了?”
“嘿嘿,王爺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佑安了。嘿嘿……”
“這酒果然燒嘴。你怎麼喝上這麼辣的酒?本王新得了洛陽知府送來的杜康陳釀,一起喝一罈?”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果然這杜康是好酒,還未入口,就解了佑安心裡的煩憂,不醉不睡,喝一罈。”
“不醉不睡,喝一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