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與關略對視幾秒,淡淡一笑,將他手裡的煙花棒接了過來。
阿喜立馬手舞足蹈,雅岜又替他點了一根,沈春光便推著輪椅帶阿喜跑遠。
噴水池周圍開始熱鬧起來,阿喜的笑聲。沈春光的笑聲,還有下人的奔跑和叫喊,如此高漲的氣氛幾乎將秋夜裡的涼意都驅散了。
只是關略始終站在離噴水池不遠的地方,自己點了一根菸,不緊不慢地抽著,可那雙深黑的眸子卻始終透過白霧追著不遠處那道白色身影。
直到一盒小煙花棒全部放完了。雅岜興匆匆地跑回來問:“九哥,什麼時候放煙花?”
關略那會兒已經抽到第二根菸了,撣了撣灰:“就現在吧!”
“好咧!”雅岜好像今晚也是玩瘋了,碩大一隻卻像個撒歡的大男孩似地摸了打火機跑過去,一路跑還一路叫:“阿喜,放煙花嘍,放煙花嘍!”
阿喜聞聲叫得更起勁,雅岜引燃了導火線,煙花和孩子的笑聲一同升到天際。燃燒,綻放,定格……
點完一枚雅岜再去點另一枚。
圍噴水池一圈的煙花已經盡數被點燃,沈春光就推著阿喜在噴水池周圍轉。
關略始終像個局外人一眼站在那裡冷眼旁觀這一切,煙霧中那雙眼睛空冷分明,直到沈春光的身影從他面前掠過,回眸,淡淡一笑,那雙像小鹿般的眸子在漫天火光下燦若星辰……
他心口就像被人揪住的袋子一樣瞬間捏緊,往事排山倒海而來,那女人的眼睛,那女人的嘴唇,那女人的一顰一笑一動一晃影。
三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將有些場景忘記,可是身臨其中之時他才清楚自己竟如此在意。
噴水池旁邊的停車坪上,中間一輛銀色車子內。
老麥已經陪葉覃在裡面坐了將近半個小時,外面一片熱火朝天。車內卻幾乎靜止。
直到火光將天際燒紅,老麥用手指在下巴上擦了擦:“怎麼說?還準備在這等下去?”
葉覃眼神空寒,焦距盡頭處那個男人的側影已經幾乎定格。
三年前的那場煙火她也“有幸”在場,當時的情景葉覃還記得。
關略似乎也是這麼曲腿靠在一邊,不說話,也不參與他們的胡鬧,只是目光一直追著某個身影跑,暮色之中寒風凜冽。火光映出他俊野卻帶點笑的側臉。
葉覃不回答老麥的問題,只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進入相簿,往前翻,翻到三年前她在這裡拍到的那張照片。
照片的取景有些遠,不過畫面上兩人的表情和神態都能看得清。
關略一手拿著煙花棒,燒紅了,棒子正哧哧往下掉火星。圍腸莊弟。
沈春光嘴裡咬著煙,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煙是被火星點燃的,照片中正笑得一臉放肆……
就這樣的畫面,兩人在照片裡,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葉覃每次看都覺得他們彼此之間還存在著旁若無人的默契和甜蜜。
而如今呢?葉覃在車裡抬起眼,面前場景一切依舊,還是那個噴水池,還是那片天空和火光,還是那片銀杏樹林,就連畫面中的人都彷彿一樣,關略和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正衝他笑,笑得滿臉都是嫵媚和妖嬈……
不!不!不可能!
她不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明明已經在那場爆炸中死了……
葉覃一手捏住手機,旁邊老麥已經發覺她又開始不對勁:“葉子,葉子?”他伸手去握她在發抖的手,“怎麼了?你手怎麼這麼涼?”
葉覃立即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再看沈春光一眼,黑暗中拼命讓心口的恐懼壓下去,可是緩了好一會兒也無濟於事,沈春光的笑聲和煙花的綻放聲全部迴盪在耳際,而且似乎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這些聲音彷彿一下子把她扯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裡,她爬不上去,越陷越深,直到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聽到到無數嘈雜的聲音……
“葉子?”
“不!她不是!”葉覃猛地彈開眼皮,滿頭大汗。
老麥見她臉色白得嚇人,不免有些擔心:“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