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得珍惜的人,我顧矽塵愛之入骨!”
這句話從耳畔貫穿,卻又重重的撞擊進穆淸決的胸口,回聲在心底一遍遍盤旋侵蝕,好似要將他四肢百骸都剝離開來。
“走吧!”穆淸決黯然轉身,周影也只能跟著邁出了門外。
顧矽塵看著一人一狼就這樣離開,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周影是否會將他的話告訴穆淸決,可來時的那份志在必得的堅決已經被磨去了大半。
“我到底還是敵不過他!無論是在戰場上亦或是在你心裡!”顧矽塵頹然的坐在圓凳上苦笑。
為了來帶她走,他不惜與太后決裂,以退位相逼,可如今卻連宮牆也進不去,顧矽塵仰著頭看向窗外空洞的夜色,只恨自己力量太過薄弱,更怕縱使自己拼盡全力見到她,她也不願跟他走。
夜色如墨
穆淸決站在房頂瞭望著遠方,方才在客棧一閃而過的念頭成了他此刻縈繞不散的糾葛。
“皇上......”周影怎會不知道他心底的愁然。
“無事,你先去守著沁兒,若她醒了便遣狼軍告訴朕。”穆淸決吩咐完便躍到了另一處屋脊上,他需要用這漫長的一夜做個決定。
太上皇和太后已經被送往洛窟,倒不是因為穆落櫻在那裡,而是洛窟與赤雲之間隔著小半片古羅的疆土,將他們送得遠些或許也會安全些。
至於四國的暗商他也早已下了命令讓他們將錢糧暫擱各處,無需再運往赤雲。
穆淸決原本打算待楊雪生產完便將他們母子也送去洛窟,但方才聽到顧矽塵的那番話,他竟有一瞬間想將他們母子託付給他。
太后和太上皇如今在天下人眼裡都已經殯天了,所以無論去到哪裡他們都是安全的,可同樣的把戲不可能玩兩次。若直接將楊雪母子送出宮去,自己又留在宮中與古閻周旋無法護在他們身邊,到時他們若遇到危險只怕天涯咫尺有心無力。
穆淸決在屋脊上站了一夜,蕭索的風聲也在耳畔颳了一夜。直到破曉時分,他才下了屋簷。
熙華殿裡已經又響起了悲慼的哭聲,院子裡掛滿了白綾,香燭的味道更是濃得刺鼻。
楊雪起身後便未出過房門,頻繁的胎動讓她惶惶不安。現下不宜挪宮,否則她只怕這兩個孩子會被生在路上。
晚膳後便有了陣痛的感覺,她趕緊命阿琪去請太醫和嬤嬤。阿琪去了太醫院才知道太醫都被楚音叫去她宮裡了。
楊雪一聽便知道楚音是故意為之,一時也驚慌了,她雖能在腦子裡找到臨產的知識,可如今陣痛已經讓她連話也說不出了。
就在這時,周將軍拽了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老婦人進來,老婦人顫顫巍巍幾乎要哭了。
周影自然是奉了穆淸決的令去找的人,這是宮外最有名的產婆徐氏,因情況緊急,他直接拽著她一路飛來的,把徐產婆嚇得半死,落地好半晌腿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快,替娘娘接生!”
“是!是!”徐產婆連忙應下吩咐道:“快去燒熱水、取些乾淨的帕子再拿把剪刀來。”
“是!”阿琪、梨子和另外幾個丫頭都手忙腳亂的跑出門外,如今靈堂裡除了守靈的幾個丫頭和奴才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這些人都是從前服侍太上皇和太后的,信得過。
楊雪痛苦的叫聲在這剛剛擦黑的夜色下顯得突兀又悽絕。
周影將產婆送來便轉身要走,楊雪抑住下身傳來的那種似要將靈魂抽走的疼痛叫住了他。
“周將軍,皇上可知道了?他竟連一眼也不肯看我了嗎?”
周影不知如何回答,穆淸決此刻分明就站在樑上,幽藍的瞳仁邊漲滿了血絲,他想告訴她皇上知道,他此刻就守在你身邊。可樑上那一抹身影分明在搖頭,周影只能說了一句:“娘娘安心生產”便轉身出了門。
“啊~~~~”一陣鑽心的疼痛從下面傳來,楊雪虛弱的幾乎暈厥,只覺再使不出半點力氣了。
“娘娘,快,用力啊!”阿琪看著她滿頭大汗急得自己也是滿頭大汗了。
“娘娘沒力氣了!快去取些參片來給娘娘吊住精神。”產婆也急了。
“藥!藥!”楊雪拽著阿琪的手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娘娘,你要什麼?”
阿琪沒反應過來,穆淸決卻是已經從房樑上鑽出去了。
“婆婆,一會兒若我沒力氣暈厥過去,你就拿把刀把我肚皮劃開,把他們抱出來。”楊雪覺得自己疲累不堪,眼皮似乎已經張不開了。
“娘娘,你說什麼傻話,肚皮劃開了您還活得成嗎?”
梨子聽到著駭人的法子也跪在她床前抓著她的手不住的哭,這兩日因為太后殯天,她的眼淚就沒怎麼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