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嬋怔了怔,笑:“就是胸口有點疼,現在已經好多了。”
“經常如此嗎?”
“當然不,我自從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後,身體健朗,一直沒有這樣的毛病,也就去鬼村後……”
嬋嬋沒有再說下去,腦袋一激靈,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疼痛到底是怎麼引發的,自己沒有像桃桃一樣的心疾,更沒有受傷。
追究起來,她是從見到貝子後,才開始做各種各樣奇怪的夢,也忽然有了召喚妖怪的靈力,那胸口時而的疼痛也是從那時才開始的。
難道,自己身上的三魂還真是從貝子身上偷來的?
所以才會做各種各樣奇怪的夢?
可夢中所感所受,如臨其境,那痛徹心扉的感覺倒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
前方的戲開場了,砰鏘咚啪的聲音一個接一個默契地交合在一起,江木蘭開了腔,臺下叫好聲陣陣。
平宰相咿咿呀呀地也跟著木蘭吟唱,他酷愛崑曲的行腔婉轉,在長安的時候就常常請戲班子來府內奏上那麼一段,配上一杯小酒,兩碟小菜,美矣。
“臺上唱花旦的是誰?”平宰相使了小廝前去問酒樓的掌櫃,江木蘭把這《牡丹亭》杜麗娘死後幽魂重遇貧寒書生的柳夢梅的欣喜雀躍和死而復生與書生結為夫妻的曠世愛戀表演地淋漓盡致,他是個戲痴,《牡丹亭》的戲他聽了不下百場,卻都沒有這位花旦帶來的震撼。
小廝沒多久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望海樓的掌櫃。
掌櫃見了平宰相,向後一退,俯身拱手,行了個禮,得到平宰相的示意後,才直起身來,告知平宰相:“宰相您打聽的這位花旦名叫江木蘭,長安人士,是焦家戲班子裡頭,剛從長安來到我們鎮上,不知您是否聽說過。”
焦家戲班子?那個焦三角嗎?
平宰相高深莫測地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吹開那浮在水面的大朵茶葉,輕啄一口,半晌才回話:“帶那個女子來我房裡。”
掌櫃怔了怔,片刻就恢復了神態,諂媚地笑:“小的這就去。”
笑著告退,人就急急衝向了後臺。
他做酒樓生意久了,宰相的話他聽懂、明白了,請她去他房裡,明著是說些和崑曲有關的事兒,暗著,嘿嘿,那出來那就是宰相的人了,他做些小本生意,不能得罪這種權貴。
那花旦願意最好,不願意,哼!那也得去!
後臺熙熙攘攘,掌櫃被幾個不長眼的人撞了幾下,一身老骨頭都要散架了呦,一雙鷹眼四處掃視,終於,在梳妝檯那兒,看見了正在拆頭飾的江木蘭。
這裡人多眼雜,要是到時江木蘭不願意去陪宰相,鬧起矛盾來,他就不好帶著她出門,於是,掌櫃邊注意身旁走過的人,邊哄騙著江木蘭:“木蘭,焦班主在外頭叫你。”
木蘭疑惑,戲都演完 了還有什麼事嗎?扭頭在人群中尋找焦三角,終是沒有找到,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班主找我什麼事?”
掌櫃面露難色,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只叫我叫你出來,具體什麼事我也不清楚。”
木蘭這時,頭上臉上的裝飾都已經收拾地差不多了,沒再多想,起身就和酒樓掌櫃出了後臺。
酒樓裡面宴請的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有的去了官府驛站,有的就在酒樓休息,小二雜役們清理著餐桌的渣滓,交相交談著,聲音不大,足夠兩人聽見,見到掌櫃帶著江木蘭上了樓,就有人說了一句:“這是去平宰相的房裡?”
“是啊,聽說宰相指名要這花旦去他房裡。”
“那平宰相都多大年紀了,年過半百還如此精力旺盛!”
二人對視一笑,對著今晚將要發生的一切心下了然。
不知何時有一個打扮怪異的*在二人背後,回頭一看,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的雙眼,整個人瘦瘦弱弱的,弱不禁風的樣子。
他咕噥著什麼,手裡激烈地比劃著,見小二一頭霧水的樣子又從懷裡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你們剛剛說木蘭怎麼了?”
小二沒在意,怒了努嘴:“宰相大人聽完木蘭姑娘的《牡丹亭》後,就喚我們掌櫃去請她,剛剛我們親眼所見,被掌櫃帶上樓去了。”
貓兒握緊了拳頭,不發一言,冷著臉跟著上樓去,經過還未收拾乾淨的餐桌時,拿了一塊已經被吃光了肉的雞骨頭,前端被磨得尖尖的,發著森冷的光。
小二見著事態有些怪異,上前去攔住了男人,問:“你要幹嘛去?”
貓兒撩開額前的碎髮,露出他的黑色雙眼來,眼眸寒冷如二月寒霜,緊繃的唇角有如雕塑,乾淨利落的弧度,他嘴巴動起來,這次小二終於聽清他在說什麼,短促而又極具爆發力地一聲:“滾!”
小二退了半步,嘴裡還是罵罵咧咧地:“哪裡來的怪人!”手上卻再沒有什麼動作,他不敢再去攔那個怪男人,怪男人的眼眸帶著視死如歸不管不顧的殺氣,小二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就像在野外被猛獸盯上的獵物,背脊發涼,退無可退,絕望地呆在原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怪男人上了樓,另一個小二拍了下腦袋,恍然大悟地說:“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就是那個戲班子的人,我在馬廄那裡見到過他。”
“不早說!快去找戲班子的人,我看他的樣子是要殺人啊!”
二人放下手中的活計,往那後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