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節,村子總會請戲班子過來唱幾臺戲熱鬧熱鬧。
那年冬天,一個從長安過來的戲班子途經興元村,剛好遇上了村中的富商甄友千的六十大壽。
戲班子裡的臺柱子叫江木蘭,是唱花旦的。
長著一張瓜子臉,秋水似的眼神,曼妙的身段,唱起戲來咿咿呀呀地,將那愛恨情仇娓娓道來。
一步一笑顛倒眾生。
那場在甄友千家中唱的戲在村中出了名。
有幸聽過的都在四處傳,那花旦的唱腔有多纏綿,多嫵媚,把村民的心都勾了起來。
江木蘭長得漂亮,人又賢惠,人品是數一數二的好,被年過花甲的甄友千看上了,非要討她做老婆。
木蘭正值青春,花兒般的年紀,心氣高怎麼也不願意嫁給了這半截入土的甄友千,誓死抵抗。
班主姓焦,人稱焦三角,原本帶的戲班子是想在長安站穩腳跟,沒成想,原來班子中的當家花旦是個男人,叫焦貓兒,是個孤兒,給他取這個名也是想賤名好養活,從小就被焦三角買了下來,帶在身邊教導,那嫵媚的身段當真是比女人還要女人,他唱的戲在長安也算小有名氣,座無虛席,焦三角賺個盆滿缽滿。
焦貓兒作為臺柱子,有了名氣,有了錢財,人說話也硬氣起來,常和焦三角有些口角,不過二人關係始終不錯。
長安是富貴之地,什麼官員富商那是一抓一大把,貓兒憑藉自己纏綿的唱腔和嫵媚的樣子在長安的權貴圈子混地順風順水,到最後,竟然和尚書府的小姐勾搭上,攜帶著金元寶連夜與小姐私奔。
柳尚書震怒,派了不少家丁前去尋找,還通報了官府,但始終沒有訊息傳來。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自家的小姐找不到,那罪魁禍首焦貓兒更是不知所蹤,就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焦家戲班子上,明裡暗裡各處下絆子。
焦三角那是敢怒不敢言,天子腳下,權貴隻手遮天,他這普通的小小戲班子能有什麼能耐與權貴抗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焦家戲班子一日不如一日,心裡暗罵這齷齪行徑,面上那是什麼屁都不敢放。
失去了臺柱焦貓兒的戲班子,在柳尚書隻手遮天的長安再也火熱不起來,為了養活這一大班子人,他當機立斷,往東走!
一路上敲鑼打鼓,遇上家中有喜事的也能受邀去唱場戲,賺點零用錢,而江木蘭也是在這個時候被焦三角提了上來,當花旦。
焦三角在木蘭身上花了不少心思,還沒從木蘭身上賺回本錢就要被一老頭討了去當姨娘太太,怎麼也不願意,他心想,那長安權貴我惹不起,你這不過小小村中富商還能耐我何?
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焦三角在甄友千的壓迫下,在興安村施展不開拳腳,思來想去,終於決定,繼續向東走,我焦三角惹不起,還躲不起了嗎?
就這麼一路走了,那甄友千也果真沒再派人追來,江木蘭也終於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對焦三角更是感激。
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戲班子中也有人覺得前途渺茫,告別了焦三角自謀出路的。
焦三角雖然是個人精,但還算仗義,畢竟是一起謀生多年的兄弟,別人有別的路走,他也不好去當那路上的絆腳石。
一直往東走,戲班子來到了一塊空地,車馬勞頓,大家都有些疲倦,此時天已近黃昏,再趕路也不*全,夜路難走,焦三角就讓眾人原地休息。
江木蘭自從當了戲班子的花旦,也算是養尊處優,班子裡窮,但是怎麼也不會虧待那能賺錢的角兒,有好吃的那是第一個就要給他們吃。
康弘光去林子裡撿了乾燥的樹枝來,在空地上忙活了一陣,終於將火生了起來。
他是焦三角買來打雜的雜役,工作不多,就幫忙收拾包袱、道具,搭臺子,有時還能頂替個角兒上臺溜一圈,在這戲班子耳濡目染地學會了不少唱戲的法子,上了妝,就和真的角兒毫無分差。
江木蘭是個平易近人的,見大家都忙忙碌碌地,便接過大勺,為大家做起飯來,菜香飄逸,在場的人都餓了,就連一向挑嘴的焦三角也露出了近日難得的笑臉。
一行人圍坐火堆旁,商量著明天該啟程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