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村裡來了什麼人?”尚燁華端起木桌上的茶,吹了吹熱氣。
“三女二男。其中有一個女的身份特殊,是步家莊的大小姐,步詩桃。那兩個男的是陪同她的侍衛,分別是步武、步文,步家莊的武夫。”程琪睿答道,他坐在木桌的另一側,剛好與尚燁華相對。
“那另外兩個女的呢?”
“一個是洛陽捉妖的小道士,另一個並沒有查到,店家說她叫殷心怡,可我查書所見,卻沒有一點關於她的訊息,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跳出來的,沒有一點在人世的痕跡。我懷疑……”
“你的懷疑沒錯,是她。蛇族的公主殿下都蒞臨我們鬼村了,我們怎麼可以失了禮數。琪睿,去會會她。”
程琪睿點了點頭,起身出門,輕點腳尖,猶如鬼魅馳形在天際。
尚燁華是個鬚髮花白的老人,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多少歲,只知道在鬼村存在的時候,他就在,他見證了鬼村的歷史更迭,一代又一代的村民。他是鬼村盛傳的“再生人”,卻又是高於“再生人”的存在。
“再生人”只擁有前世的記憶,他們的壽命就和常人一樣,會生病,會老去,可尚燁華卻以這老態龍鍾摸樣存活了百年甚至千年,沒人知道他長生的秘密。鬼村的村民親眼見證了尚燁華的長壽,又因為他在鬼村生活的日子比所有村民加起來還要多,便自發地推舉他為村長。凡村裡難以定奪的事情,都會拿來與他說說。
年份越久遠的東西越容易形成精魄,有些與普通東西不一樣的能力,人也一樣。活的都快要成精的尚燁華知曉任何事。這任何事不僅包括鬼村所有,還包括這世間萬物。只要他想知道,就連村東蔣大媽家的母雞今日下了幾顆蛋這樣的瑣碎小事,他都一清二楚。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明白,擁有這樣的能力是多麼危險的事情,當權者會覬覦他,上位者會重用他,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或是殺身之禍,他雖然對長壽已經麻木,可也惜命,怎麼也不會去趟這樣的渾水。
年輕時,想要抗拒命運,不去聽,不去想,世間萬物,興衰勝敗又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只想做一個普通人,只想過平淡的人生,一屋二人三顆槐樹。
冥冥中自有命數,他曾抗拒過,也曾受到慘痛的懲罰。直到那時候他才明白,他為何存在。
他是神的使者,替神傳達他的旨意。
他有預感,神想讓他做的事就要來了,他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掌控一切,將所有不確定的存在剔除出局。
而蛇族公主的出現,究竟是棋子還是異數,他需要去了解知道。
半夢半醒之間,嬋嬋感覺有人在推她,胸口悶悶地總是吸不上氣,她氣惱,用足了氣力深呼吸,卻吸進滿腔的湖水。
腦子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入目是藍的天,白的雲,和一張面目不清的臉。
她睜大了眼睛,視線也逐漸清楚起來。是一張男人的臉,目若朗星,峨冠博帶,一雙桃花眼灼灼其華。
是……江程?
他扶起了嬋嬋,儘量撐著她的背,手掌輕拍,她剛剛可吸進不少的水。
“我怎麼會在這裡,那條蟒蛇呢?”嬋嬋環顧四周,周圍的環境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她現在正躺在溼漉漉的草地上,腳下就是寬闊深邃的湖,微風輕拂,波光粼粼。
“我並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你被浸在湖裡。”
真是奇怪,那蟒蛇竟然沒有吃了自己,當初又為什麼抓緊了我?疑問排山倒海撲來,側眸看江程,他怎麼出來了?
“對了,江程你為什麼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沉睡不醒,身體不舒服嗎?”嬋嬋直盯盯地望著江程,他的黑色外殼呢?怎麼是一副人的模樣,腦子忽然回過彎來,“你……怎麼變成人的模樣了。”
江程脫下自己的外衣為嬋嬋穿上,雖然現在太陽還在,可沾了溼氣的衣服穿在身上總是不舒服,一邊回答:“那兔子精對我下了咒,只要你遇上什麼危險,我就能感知到。我那日沉睡是因為上次大戰傷了元氣,正在修復。”
江程說的話半真半假,美人的確對他下了咒,用嬋嬋的精血發咒,若嬋嬋遇到危險,他就必須挺身而出,若袖手旁觀導致施咒者死亡,便要一命抵一命,簡而言之,就是把嬋嬋的命和江程的命聯絡在一起。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而他之所以沉睡並恢復人形,是因為那日偷吃的千年蛇芝草的滋補效用。蛇芝草本就對陰性生物有著莫大的滋補效果,對於江程更是有用。
畢竟,他是一條真真披著蜘蛛精外殼的蛟龍。
但在嬋嬋對蛇芝草不翼而飛還十分敏感的時期,江程覺得,還是少說話為妙。
“那這裡就是七秀湖嗎?”面前所見的這汪汪湖水,在它深不見底的水下,是否真的有白龍靜息。
“是。”江程肯定地答道。他曾來過這兒,熟悉這湖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
他看了看身旁躍躍欲試的少女,鼓起了嘴巴,深呼吸著,大概又要施展她的秘傳”氣功“了。現在可不行。他拉住嬋嬋的後衣領,“現在還不是探險的好時候,你該回去。”
“這湖下面不僅有飛龍,還有吃人的水怪呢。”
嬋嬋睜大了眼:“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