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轍駕崩,宮中只哭號了三日,陌玉侯便以各路親王即將到達京城為由,將四皇子趙喻捧上了皇位。
朝中也有人有異議,四皇子年紀甚小,自然是不可能親政的。陌玉侯此舉,無非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麼簡單的事情也不用他們說,天下人都知道。可寧明傑大軍回京,黑壓壓的一片鎮守京城旁邊之重鎮,又有朝中大部分官員歸順,甚至有人提議陌玉侯自封攝政王。
寧鈺軒開啟京城城門,也迎接各路而來的親王,准許他們駐兵百里之外,帶數十親信進京。都是皇室宗親,先帝已去,無法挽回,升級為太皇太后的蕭氏為了換得蕭天翊的性命,便忍下了喪子之痛,只說四皇子登基乃是正統。
親王們也沒想到登基會這樣迅速,好歹給他們一點緩衝時間吧?
沒有,邊關的戰事停得沒有任何的預兆,玉珍國宣佈退兵並進貢補償,四皇子坐在龍位之上玩著玩具,陌玉侯便站在他的身邊,指點天下之事。
寧明傑要迎娶玉珍國的公主,算是兩國又重新歸為了盟國。蕭家人獲罪的獲罪,流放的流放,倒是蕭天翊被寧鈺軒留了出來,重新做一個不大不小的官。
天下所有繁雜的事情好像都慢慢被解決掉了。陌玉侯乘著轎子回府,路上不經意撈開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不少閨閣女子便低呼了一聲,嬌羞地退卻開去。
燈芯剛被召回京城,在人群裡看著陌玉侯,也是有些感嘆。一別多年,侯爺風華更勝從前,怪不得主子願意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了呢。原先不過是內斂的美男子,如今已經是一副天下在握的王者姿態了。
提著包袱匆匆去侯府,侯爺也正好落轎。燈芯走了側門去找錢管家報到,之後才換衣服去北苑伺候。
到北苑的時候,床上的人好像是剛剛才睡醒。燈芯端著補藥進去請安:主子。
燈芯!季曼大喜,燈芯原是被她留在靖州的,怎麼還會來了這裡?
燈芯將藥放下,端端正正地行禮:主子有孕,燈芯自然是該回來照顧。
因著季曼留下的店鋪,她在靖州過得很好,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紀,柳如風又纏著她不肯放,乾脆就嫁了。
這次柳如風調來京城,她也就跟著一起來,正好侯爺說主子又有了身子需要人照顧。
甘草和苜蓿都已經不在了,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啊。
季曼高興得都不困了,抱著寧鈺軒的胳膊使勁兒掐。嚇得燈芯背後直冒冷汗,連忙低喊一聲:主子!
以前主子多知道分寸啊,現在怎麼這般大膽了?侯爺如今的身份,比以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語,應該更加小心
哪知被自家主子掐得眉頭微皺的侯爺只是將她的手拿下來,仔細看著她的指甲道:你最近這指甲脆得很,當心等會兒劈了又來喊疼。燈芯,拿剪子來。
燈芯有些怔忪,連忙應了,將旁邊的剪子遞上去。
於是她就看見剛剛在街上如同天神一般的侯爺,現在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低著頭給自家主子剪指甲,一邊細細剪著一邊還嘀咕:女人都喜歡那麼長的指甲幹什麼?你當心划著自個兒,我都先給你剪了,等生完孩子再說。
季曼朝燈芯擠了擠眼,乖巧地任由他剪著不說話。
燈芯看傻了。
以前那些場景彷彿都還在眼前,侯爺對主子是不喜歡的,不親近的,時常板著一張臉,或者是被氣得臉色鐵青。
沒有想到現在,侯爺會這樣溫柔地坐在主子身邊,雖然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硬邦邦的,但是看起來真是讓她覺得
好極了。
燈芯眼睛有些紅,突然就想起了甘草,很想讓她來看看。你看,曾經我們要拼命才能讓自己不被害,才能幫著主子活下來。現在侯爺已經學會疼愛主子了。
甘草墳頭上的草,都不知道該有多高了吧。
背過身去擦擦眼淚,燈芯捧著藥湯過來:侯爺先讓主子把這個用了吧。
寧鈺軒點頭,剪完了指甲接過湯藥,當著燈芯的面卻有些不好意思,抿唇對季曼道:你自己喝。
自己喝就自己喝,又不是殘廢。季曼撇撇嘴,拿過盅子就慢慢喝完了。寧鈺軒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接,然後遞給燈芯,輕咳兩聲道:燈芯你陪夫人說會兒話,我還有事。
是。燈芯頷首。
見著她頭上的婦人髮髻,季曼也有很多話想問,陌玉侯一走,燈芯乾脆就自己招了。
柳如風算是個不錯的人,不過倒是不知道雲主子已經去了。燈芯摸摸鼻子道:還打算回來問安的。
季曼看著她這白白嫩嫩的臉,也知道她沒受什麼委屈,不由地嘆息:也算是圓滿了。
聽聞寧將軍又要成親了。燈芯抿唇道:要是甘草知道,也不知會開心還是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