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一直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是很單純的,單純的相互依存的關係。至於那些常常被歌頌的各種美好感情如果人人都有的話,為什麼值得歌頌?
皇貴妃現在靠在軟榻上,抱著已經可以哇哇亂叫的小皇子,柔和地看著她道:桑榆,本宮一直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一般要人家做什麼人家不太想做的事情的時候,開場白永遠是先夸人一句,接下來的話就好說很多了。
季曼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如同她期待的一樣乖巧地回答:桑榆知道姑母想說什麼,但是沉魚的事情,不是桑榆有意為之,而是侯爺自己的決定。姑母也知道桑榆現在這個樣子無法得侯爺青睞,侯爺又如何還會聽桑榆的話,不給沉魚妹妹好過?
皇貴妃微微蹙眉,想了一會兒道:好像也是這個道理,陳氏來本宮這兒哭了半天的委屈,本宮也不好怎麼打發她,到底陪了你父親這麼多年了。
季曼笑了笑,聶桑榆的母親也死了很多年了,關於她當年到底為什麼突然暴病而亡,到現在都沒查出真相。時間久了,自然也就那麼過去了。
她知道聶桑榆心裡唯一欣慰的是,儘管陳氏被扶正了這麼多年,她父親的心裡,依舊是有她母親的位置的。聶家主屋裡那幅她母親的畫像,一直沒有被拿下來過。
這大概也是陳氏的心病,所以從小對她不怎麼好。
到底是親姐妹,若是能幫上沉魚妹妹,桑榆一定會盡力的。季曼道。
皇貴妃見她這麼通情達理,甚至一點怨懟和嫉妒都沒有,心下也是覺得桑榆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只是這身子
到底是可惜了。
那接生婆是她的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收買,造成桑榆如今這樣的下場。只是她身份貴重,自然不可能跟桑榆道歉的。如今沉魚比桑榆看起來更有用,她這個做姑母的,自然就希望她們姐妹能相互幫忙。
說了兩句話,又賞賜了些東西,皇貴妃就讓她走了。
季曼回到府裡,剛和甘草一起往非晚閣走呢,就看見一群家奴慌慌張張往雪松院跑。
怎麼了這是?甘草過去攔下一個人問。
雪主子吃錯了東西,舊疾犯了,侯爺正大發雷霆呢,要奴才們去請大夫。家奴匆匆說了一句,就走了。
千憐雪?季曼挑了挑眉,她不是一向行事低調,與世無爭的麼?怎麼也會出了事?
走,甘草,去看看。
季曼現在還記得老夫人說的那句千憐雪是不會害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她的孩子沒了,應該和這女人脫不了干係。
剛走到雪松院門口,就碰見了挺著肚子的苜蓿。苜蓿看見她,頓了頓,還是過來行禮道:夫人。
你不好好養胎,怎麼也來了?季曼問。
苜蓿目光有些閃躲地道:聽說侯爺在,奴婢就想著過來看看
季曼抿唇,這也是正常。她記得自從苜蓿當了侍妾之後,就似乎與雪姨娘沒什麼來往了,平常連她院子也沒踏進過。現在在雪姨娘病著的時候往侯爺面前博出鏡率,倒也在情理之中。
和她一起踏進雪松院,季曼才看見屋子中間跪著錦瑟,身子有些發抖。
溫婉坐在雪姨娘旁邊,甚為惱怒地道:明知道雪主子不能吃腰果花生,還非做了點心送過來,這安的是什麼心?
陌玉侯坐在一旁,揉了揉眉心道:我一早想將錦瑟送去教坊,想來現在也是時候了。
錦瑟驚恐地睜大眼睛,拼命搖頭道:侯爺,奴婢不知道雪主子不能吃那些啊,旁邊的丫鬟也沒人提醒,奴婢還說了裡頭有腰果花生的。
你何時說過?淡竹微怒道:你要是說了,奴婢能不提醒主子嗎?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曼安靜地入場,找了寧鈺軒旁邊的椅子坐下,當個觀眾。
害了雪主子,奴婢有什麼好處?錦瑟苦笑道:奴婢一向很敬重雪主子的。
季曼微微點頭,這倒是,錦瑟雖然經常同苜蓿和齊思菱等人為難,見著千憐雪卻是恭恭敬敬的,她以前看見過好幾次錦瑟同千憐雪走在路上,錦瑟都是一副丫鬟的模樣跟著千憐雪。
誰知道你想幹什麼?齊思菱輕笑道:說不定是見不得侯爺對雪主子寵愛有加呢,現在證據確鑿,你狡辯就有用了不成?
好了。寧鈺軒開口,淡漠地揮了揮手:將她送出去吧。
旁邊的鬼白應了一聲,吩咐了家丁進來,帶著錦瑟就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