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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在主院裡供了一尊玉觀音,觀音正面含慈悲地俯視著下面跪著的眾人。
季曼一進去就看見旁邊裹得跟粽子一樣,臉色慘白的溫婉。剛剛小產完,竟然就被人抬到這裡來了。屋子裡焚香的氣味很濃,老夫人正跪在最前頭念著經,喃喃的聲音讓整個屋子都陷入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
千憐雪也跪在一邊,柔弱得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模樣,跪一會兒就靠著丫鬟的身子喘息一會兒,然後接著跪。
錦瑟低著頭,這次倒是看起來老實。齊思菱臉色不太好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幫溫婉順著氣。唯一一臉大無畏的反而是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柳寒雲,一點都沒有其他女人臉上呈現的恐懼。
這才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吧?季曼對柳寒雲印象不深,但是這姑娘好像很直爽,出身有點低賤,但是一直活得挺坦蕩的。
轉過頭來看溫婉,她雙目無神,身子一直在發抖,整個人憔悴得已經沒了一點美人的樣子,好像還在小聲地喃喃自語,隔太遠了她也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季曼跟著跪了下來,看這樣子老夫人是打算一直唸經到陌玉侯回來了。
陌玉侯已經親自出去請法師回來,聖僧不管用,這次還帶了些神婆,打算將陌玉侯府裡裡外外都清除乾淨。
季曼覺得這些多半都是騙子,因為她身子裡還住著一個鬼呢,也半點沒受這些佛啊經啊的影響。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好久沒聽見聶桑榆說話了。
跪了一會兒,千憐雪像是跪不住了,小聲跟老夫人告了罪。老夫人一直覺得她是個省事兒的,也就沒多為難,讓她先回去休息了。
季曼實在好奇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溫婉明明在雪松院,難不成那鬼嬰還帶遷移的,從飛月閣又去了雪松院?
好奇之下,季曼也悄悄跟著退了出去。
淡竹扶著千憐雪在前頭走著,季曼也沒走太急,就慢慢跟著她,看著她那柔若無骨的背影,嘆息一聲真是自古紅顏多命苦,千憐雪的性子算是不錯的,她來這裡這麼久,也就她和柳寒雲對她態度始終如一,不與她為難,也沒有過於奉承。她給人感覺很舒服很柔軟,大概正是如此,寧鈺軒怎麼都對她多關照兩分。
正想著呢,前頭雪松院就要到了,那門口還貼著黃黃的符紙,樣子像是上次聖僧留下來的,估計是昨晚臨時拿來亂貼了。不過這樣看過去,怎麼都覺得有些可怕。
季曼停了步子,正想喊千憐雪一聲,卻見淡竹扶著她,一點停頓也沒有地就推開了雪松院的門,符紙掉在了地上她們也沒顧忌,一腳踩過去,直接進了院子。
季曼有些驚訝,難不成千憐雪是不信邪的?不是說被嚇病了嗎?怎麼見符紙掉了都沒反應的?
甘草,昨天晚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啊?季曼不打算去雪松院了,扭身先問了丫鬟這麼一句。
甘草臉色有些發白地道:奴婢昨天半夜被驚醒,就聽說雪松院鬧了鬼。婉主子不知道怎麼回事,連連喊著有鬼有鬼,然後就跌下了床,一路跑出門,摔了好幾下,最後還是雪姨娘出來攔住她。兩人好像都聽見了嬰兒的哭聲,子時的時候婉主子就小產了,雪姨娘也生了病。
也就是,只有千憐雪和溫婉兩個人見鬼了?
季曼挑眉,又看了那雪松院一眼,之後還是老實回了主院去跪著。
她跑去湊什麼熱鬧啊,反正她沒見鬼就成了。
中午的時候陌玉侯回來了,瞬間整個陌玉侯府被道士和神婆包圍,季曼簡直不想踏出非晚閣,一出去就會看見穿得破破爛爛的神婆舉著根棍子跳來跳去,看得她忍不住想笑。但是這麼嚴肅的場合,笑出來就太不像話了。
法事持續了兩個時辰,到下午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腦子缺根筋的道士對陌玉侯說:整個侯府之中,當屬非晚閣最為乾淨,沒有任何鬼怪留痕。侯爺若是想人安寢,不如送進這一處地方試試。
季曼嘴角抽了又抽,看著寧鈺軒看過來的眼神,認命地攤手:妾身明白了。
什麼叫就非晚閣最乾淨,誰看不慣她想拉她下水不能直說麼?還非借個道士的口。季曼長出了一口濁氣,讓甘草和燈芯去準備屋子,她今晚和溫婉睡一張床,倒是要看看到底要出什麼么蛾子。
寧鈺軒伸手拉住了她,目光溫柔得很:婉兒就拜託你了,我今晚還是有公文要處理。
季曼轉頭對他很假地笑了笑,騙鬼去吧你,又不是日理萬機周總理,你哪來那麼多公文看不完啊?自己女人都被嚇流產了還看公文,說他肚子裡沒小九九,她季曼兩個字倒著寫!
溫婉跟著唸了一早上的經,又裹著被子看法師神婆跳了一下午,心情總算是平和了,清醒了不少,也能正常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