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和裴葉對視一眼。
裴葉不耐煩地嘀咕道:“還真是陰魂不散的東西……到處搞事情,莫不是有什麼大病?”
她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江昭耳力極佳,自然沒有錯過她的“喃喃自語”,心下咯噔,隱約有些不詳的預感。他像是個做錯事情的懵懂小孩兒,雙手不自然地摩挲大腿上的布料,低垂著腦袋,連碎髮髮梢都沒了精氣神,無精打采地貼著額頭,修長濃密的眼睫隨著心緒起伏而輕顫。
江昭小聲詢問:“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青衣女子則似笑非笑地將問題踢了回去:“你覺得呢?”
面對這一問題,江昭膽怯地抬頭與青衣女子對視,那雙水潤圓眼清楚倒映著後者的影子,神情專注且認真。看他的模樣,好似後者點個頭,他就能懊悔自責地耷拉臉,像只被丟棄的無辜小奶狗。
“我、我希望不是……”
他手指緊張地扣著衣襬,說話聲音漸低。
青衣女子幽幽輕嘆,她最見不得他這副模樣,不管是轉世前還是轉世後,甚至更早之前……即使轉世,他也本能知道她最吃哪一套——嘖,從這點來說,還真是個狡猾的孩子。
“的確有些麻煩。”
青衣女子這話讓江昭白了臉,但後面那一句又讓他緩和了臉色。
她道:“不過,只是件瑣碎小麻煩,隨手就能處理。”
一旁圍觀的裴葉:“……”
還有誰記得這裡是她的主場嗎???
你們倆自成一個結界,將她一人排斥在外???
裴葉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也或許是不想繼續吃狗糧,便給青衣女子傳音入密:【我怎麼感覺你們倆怪怪的?這真是你前道侶嗎?為什麼你會用類似看後輩的……慈愛縱容的眼神看著他???】
青衣女子淡淡回應:【某種程度來說,他的確是我的後輩。我被天道欽點之前是他們一族世代供奉的神樹,我因為他們的信仰而有了自我意識,同時也饋贈他們強大的力量、超強的治癒能力以及漫長壽命。我成為第五聖君後九千多年,他才出生,六歲的時候被當時的大祭司帶到我面前。】
裴葉嘴角抽了抽:【你養大他的?】
青衣女子道:【怎麼會?你當聖君很清閒嗎?還是老七整天摸魚讓你對這個職業產生了誤解?】
裴葉垮了一張熊貓臉:【怎麼會?七殿下一直很忙,勤奮996。】
這麼一聽,原來天道才是萬惡的資本家,連十殿下那隻老狐狸都要退一射之地。
青衣女子又道:【從六歲到六百多歲,他一直在我神樹本體所在的神殿靜心修煉。我在本體留下一道神識,那道神識不僅能庇護他們的族人,還兼職修煉方面的解惑,勉強算是他半個師長。這麼些年,我跟他只見了兩面。除了他童年那一面,第二面是在他六百多歲那年的大祭司繼任儀式……】
裴葉好奇道:【我先前聽七殿下說過,你的前道侶是歷代最強大祭司,又因為他們的實力與對你的信仰和忠誠有直接聯絡,也就是說,他是對你最忠心的……你認為他混淆了忠誠信仰和愛情?所以給他重新‘選擇’的權利?】
結合青衣女子在湖畔那些話,裴葉很難不這麼聯想。
青衣女子看了一眼裴葉:【你平日沒少看話本吧?】
裴葉:【???】
這跟她愛不愛看話本有什麼關係?
青衣女子道:【我說過,很多感情是無法簡單用男女之愛描述的,我也不會因為這種無聊狗血的理由推開自己的道侶。如果是因為混淆忠誠信仰和愛情,我當年就不會給他進一步的機會,更不會拖到如今這地步才下決心快刀斬亂麻……總之,前世的他在我眼中更像是個坦誠熱情又直白的孩子。】
轉世之後的江昭才十來歲,連她零頭都沒有,看他眼神多點兒“慈愛縱容”怎麼了?
真要以從前的身份看待江昭才叫奇怪吧?
以萬為單位的活化石,用看愛人的眼神看十來歲的奶娃娃,也不怕多個變【態】的標籤。
裴葉熊爪撓頭:【……所以,你們倆是怎麼走到一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