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郎中搭脈端詳一番後,皺著眉頭,神情凝重道:“這位客官,風寒入體頗深,且已有些傷及元氣,需得留下好好調養,萬萬不可再趕路,否則落下病根,可就麻煩了。”
史大密本還想強撐,可一陣猛咳襲來,話都堵在嗓子眼,只能無奈嘆氣。
陳壽亦是滿臉擔憂,衝著郎中連連點頭:“勞煩先生費心,住處我們聽您安排,只求能讓他快些好起來。”
在郎中表示這裡並沒有地方居住,不過前面有一個客棧,反正距離也不遠。
當下,二人便在藥鋪後面的客棧住下,只盼這場病寒能速速退去,不耽誤後續行程。
史大密住下後滿心憂慮,時不時望向門口,那眼神中滿是惶恐與猜忌。
他深知自己如今這病弱之軀,若陳壽起了異心,趁機密報出去,此前種種謀劃皆會付諸東流不,更可能陷入萬劫不復。
陳壽瞧在眼裡,好像很誠懇說道:“你且放寬心,我陳壽豈是那等不義之人。我哪都不去,就在這房間守著你,一步都不挪。”
說著,陳壽費力將床挪至門口,側身躺下,還指了指床鋪,“你瞧,我就堵在這兒,誰也進不來,你安心養病便是。要是你還犯嘀咕,尋根繩子來,把我手腳綁了都行,只求你能靜心調養,快些好起來,咱還有大事要辦吶。”
史大密聞言,眼中疑慮稍減,嘴唇微顫,囁嚅著:“陳兄,是我小人之心了,得罪之處,還望海涵,只盼這場病快些熬過。”
言罷,終是躺回床上,在陳壽守護下,試著平復心緒,積攢體力。
但陳壽心意已決,一心要向史大密表足誠意,思忖片刻後,提高音量對外喊道:“店小二,勞煩進來一下。”
店小二聞聲,趕忙推門而入,瞧見屋內情形,先是一愣,只見陳壽神色坦然,身旁放著根粗繩,正自顧自地將一端往手腕上繞。
店小二瞪大了眼,滿臉疑惑,磕磕巴巴問道:“客官,您這是唱的哪一齣啊?咋還把自個兒捆上了?”
陳壽邊綁邊平和地解釋:“小哥,不礙事,我這兄弟病著,心裡頭不安生,怕我出去走動、走漏了風聲啥的,我這麼做,就是想讓他能踏踏實實在這養病,不過我自己綁自己不太合適,麻煩你幫助。”
店小二撓撓頭,雖仍是一頭霧水,卻也依言上前,幫忙把繩子繫緊、打了結,末了,還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這怪異場面,才滿心狐疑地退出去,輕輕帶上房門,留陳壽穩穩坐在門口床邊,用行動給史大密吃下“定心丸”。
陳壽費力扭了扭身子,尋個稍舒服的姿勢靠坐在床邊,望向史大密,笑著說:“如今這般,你可該安心歇著了吧。”
史大密眼眶泛紅,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半晌才出聲:“陳壽,我知曉,咱身處這局勢,各有其主,諸多身不由己,行事不得不多個心眼。可一路走來,你待我的這份赤誠,樁樁件件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頭。在我心裡,早把你當作摯友,待此事了結,盼咱還能如尋常老友般,把酒言歡吶。”
“你且養病,別再多思,待你康復,不管前路風雨,我定與你並肩。”
說罷,兩人相視,屋內雖靜,但驅散了幾分史大密心頭因病痛與猜忌帶來的陰霾。
史大密喝了幾劑藥,又矇頭睡了一覺,氣色瞧著竟好了些許,咳嗽也沒那般頻繁劇烈了。
一會,他醒來,撐起身,對守在一旁、被縛著仍強打精神的陳壽說道:“陳壽,我感覺身子骨鬆快多了,明日便能啟程趕路,可不能再因我這病耽擱行程,誤了大事。”
陳壽麵露喜色,忙應道:“大密,你能好起來就好,可別逞強,要是身子還有不適,多歇一日也無妨,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穩妥些才是。”
史大密擺了擺手。
“不礙事,我心裡有數,早點到了地頭,早把事兒辦了,心裡才踏實,今晚再養養神,明日一早就出發。”
說罷,兩人又就後續路程細細謀劃了番,燭火微光映著他們面龐。
正說著明日趕路之事,窗外陡然傳來一陣喧鬧。
尖銳的呼喊、雜亂的腳步聲交織,打破夜的寧靜。
“讓開!都別擋老子的道!”一聲暴喝仿若炸雷,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悶響與店小二的慘叫。
陳壽與史大密對視一眼,神色驟變,史大密忙起身,卻因體虛晃了晃,陳壽心急如焚,奈何被繩索束縛。
接著,門“哐當”被人粗暴踹開,一個滿臉橫肉、身形魁梧如熊的彪形大漢立在門口,滿身酒氣熏天,眼神兇狠,掃了屋內一眼,啐道:“哼,爺今兒心情不好,找點樂子,你們少管閒事!”
說罷,史大密強撐著怒目而視:“你在這滋事擾人,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