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璨就對陸嘉月笑了笑,“你先吃,我與阿慄說幾句話就來。”
來到外間廊下,從阿慄手裡接過了信,塞於袖中。
“你讓六子他們先回去,別驚動了這裡的人。”
阿慄見他神色沉鬱,不敢馬虎,恭謹應了。
這一頓飯,丁璨吃得甚是煎熬。
陸嘉月又喝了幾杯酒,仍不盡興,丁璨好一番勸說,她方才擱了酒杯。
吃完飯,辛竹捧上茶來,伺候著淨手漱口,又再捧上醒酒的茶湯來。
陸嘉月喝了一口,酸溜溜的,又全給吐出來了。
她雙頰緋紅,眼波瀲灩如春水,丁璨只怕她是有些醉了。
於是上前牽了她的手,轉過紫檀架子,有琉璃屏風隔出來的一間書房。
書房裡一張清漆紅松木書案,書案上筆墨紙硯俱全。
丁璨笑道:“上回你說我的小楷寫得好,要跟我學,不如你先研墨,我來教你。”
陸嘉月乖乖地研墨。
丁璨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一首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然後另拈了一支細巧的羊毫,舔了墨,遞與陸嘉月。
“你寫給我看看。”
陸嘉月向來不在筆墨詩書上用功,寫出來的字,至多隻算是筆跡清秀罷了。
依著寫了一遍,道:“二叔,我寫的字太醜了我看我是練不好字了。”
陸嘉月自覺羞愧,臉上愈紅,將手裡的羊毫擱下了。
丁璨沒有說話。
從袖中取出了阿慄交給他的那封信。
展開了來,兩張紙放在一處對比,字跡同樣清秀,渾然出自一人之手。
陸嘉月不明所以,也湊過來看。
這一看,整個人登時僵住了。
丁璨的聲音深沉冰冷,在她耳邊響起。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張紙,正是那一年兩淮鹽稅案發時,她讓小順小成兩個往金羽衛署衙裡送的那封信。
幾年了,她早就忘記還有這封信的存在了。
原來他說教自己寫字,只是因為他起了疑心,在試探自己而已。
該怎麼向他解釋?
陸嘉月抬頭看著丁璨。
他眉目依舊溫潤雋秀,只是眼神裡,再不復往日看著她的時候,那樣的溫柔似水。
他的眼神裡,此刻只有疑惑和不容置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