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月帶著辛竹,不緊不慢地綴在晉王身後。
前後之間相隔百餘步,既可確保晉王在她視線之內,又不至於引來旁人猜疑。
她方才已經告訴了丁鈺,自己要去尋個方便,所以曲老夫人和孟氏都不會在意她暫時離席。
小廝引著晉王與他一貼身隨從,出了庭院,又過穿堂,再拐過一條長廊,盡頭便是草叢密樹,掩映著兩間官房。
陸嘉月在長廊外便已停下腳步。
前頭是男子方便之所,若她再繼續靠近,萬一被人看見,必會覺得她行跡荒唐古怪。
於是和辛竹隱在長廊外的一處角落,那角落是個燈下黑的暗處,天色又早已黑盡,一時之間也難被人發覺。
為晉王引路的小廝已先自回去了,陸嘉月靜待片刻,終於有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
晉王與隨從出了長廊,下了臺階,信步前行出十餘步,就聽到身後有女子輕軟的聲音,低低喚了一聲。
“晉王殿下請留步。”
晉王聞聲,轉過身來。
眼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身量纖纖,容色嬌麗,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透著幾分猶疑不安的神色,定定地望住他。
晉王眉心微動,含笑問道:“姑娘有何事?”
他就是當今聖上的四皇子,朝臣口中的賢雅君子,為救年幼齊王而領兵殺入宮城的晉王呵!
方才在望月樓上,匆匆一眼,只覺得他品貌清俊瀟灑,此時近在咫尺,陸嘉月才發現,原來他眉目之間盡是矜貴傲氣。
皇子就是皇子,矜貴傲氣,自是與身俱來。
“姑娘?”晉王又喚了陸嘉月一聲。
陸嘉月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去似的。
她又慌又窘,從左袖口裡摸索出一團絹帕來,向晉王懷中一拋,轉身拔腳便走。
晉王接了絹帕在手中,卻只淡淡一笑。
“原來又是一個看上咱們王爺的...”身側的隨從看著陸嘉月的背影嘻嘻笑道。
偏陸嘉月聽見了,不由得怔住。
看上...晉王?這話是何意?
但是隻一瞬,她就明白過來。
晉王身份貴重,品貌風流,想必平日裡少不得會有膽大的女子暗中向他示好。隨從見她拋下袖中一團絹帕,自然以為她也是要向晉王示好。
陸嘉月登時臉面漲紅,忙又轉過身來,衝著晉王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
晉王卻是淡然自若,面上笑意溫柔,看著陸嘉月:“姑娘只將貼身之物送與了本王,是否忘記了留下家世姓名?”
陸嘉月臉上紅得都快滴出血來。
自己送這絹帕的目的,根本就與男女之事無關啊!
可是嘴唇翕動半晌,話到了嘴邊,卻是磕磕巴巴,當真是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對面的晉王卻依舊笑顏以對。
心裡正是慌亂焦急,沒個頭緒之時,忽有一陣男子的說笑聲,從穿堂那邊傳來。
聽那聲音,總有三五人,大約也是去尋方便的男客。
陸嘉月眼前一陣發暈。
這可怎麼是好?
若是讓人瞧見她與晉王私下見面,傳了出去,她可就真的變成暗中向晉王示好的輕浮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