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月一怔。
...國舅爺?
那不正是金羽衛指揮使——丁璨?
陸嘉月卻有些不敢相信。
只因眼前這男子年紀約摸二十六七,頭戴白玉束冠,身穿杏子黃金銀雙絲織行雲紋緞夾袍,腰繫紫緞束帶,腳蹬鹿皮綿靴——分明正是一副世家公子的行頭,怎會是威名赫赫,令京都城中百官敬而遠之的金羽衛指揮使?
又瞧他面貌,愈發訝異。
人都說金羽衛的人似銅身鐵骨,威嚴不可相近,怎的他卻是這般眉目溫潤,面若春風?
丁璨從陸嘉月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可置信,心中不覺有趣。
這小丫頭,膽子可真大,誰人見了他不是斂聲屏氣,她倒是敢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瞧。
也不知她在瞧些什麼?
是覺得他面貌可親,還是可惡?
丁璨哪裡知道,陸嘉月雖不覺得他可親,卻還不至於讓人一見便心生厭煩,可忽然想起了魏王和鹽稅案,她便立刻覺得他可惡起來。
什麼錚錚清名,據實上奏...哼,全是假話。
“月丫頭——”曲老夫人見陸嘉月只是望著丁璨出神,又笑著喚了她一聲。
陸嘉月這才收回目光,心裡雖不情願,卻也知道不能拂了曲老夫人的顏面,便也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晚輩見過國舅爺。”
說完,便再無二話。
這樣敷衍疏漠的言語,讓曲老夫人不禁感到意外。
向來覺得這丫頭口齒伶俐,又會察顏觀色,怎麼今兒這大年節的日子,卻連客氣話都不願多說一句?
丁璨卻絲毫不以為意,淡淡笑道:“老夫人向來客氣,咱們既都是自家親戚,外甥女也不必見外,喚我二叔便可。”
陸嘉月心中冷哼一聲...倒是會佔便宜,自己怎麼就成了他的外甥女了...明明是半點血緣關係也沒有的虛名親戚罷了。
可是滿屋子的人,又有曲老夫人看著,陸嘉月也只得掩下滿腹的心不甘情不願,對著丁璨勉強喊了一聲“二叔。”
丁璨一聽這“二叔”兩字,臉上笑意愈盛,輕輕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陸嘉月便不再看他,轉過身去,換了溫柔和婉的笑意,給曲頤行禮拜年。
“姑太太新年好,願姑太太平安喜樂,長泰康寧。”
曲頤早已備下了用大紅織金緞子做的壓歲包,塞到了陸嘉月手中。
“這孩子,才幾日不見,模樣兒又長開了些,嘴也更甜了。”曲頤不顧陸嘉月推卻著壓歲包,笑著拉了她的一雙手,細細打量她兩眼,“聽說這孩子常伴母親身側,怪不得如今這眉目之間愈發秀致,倒有幾分母親年輕時候的影子。”
雖是刻意討好的話,曲老夫人聽了卻也喜歡,笑吟吟道:“可不是你一個人這麼說,年前梁御史家的人來了,也是這麼說呢。”
陸嘉月只是微低了頭,含笑聽著,手裡握著曲頤給的壓歲包,只覺得沉手。
又是一份份量十足的心意。
陸嘉月心中實在不安,忙親手斟了一盞熱茶,捧與曲頤。因見曲頤身後還坐著丁銳和丁鈺,便也另斟了兩盞,親手奉與二人。
丁銳起身,道了一句謝,接過了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