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力壓制住胸中翻湧的心緒氣血:“開府儀同三司與開國縣伯之爵,臣愧領之。可那繡衣郎將,直寢將軍,微臣實不敢受——”
只是他語聲未落,楊廣就語聲冷冽的問:“毗盧遮,你這是要抗旨嗎?”
“臣不敢!”
李世民當即微一俯身,重重一拜:“微臣只是擔憂自己年輕識淺,不克此職,請陛下明鑑!”
楊廣搖著頭,語中則依然含著嘲諷之意:“愛卿你這樣說,莫非是以為朕識人不明?”
李世民神色無奈,有起身抱拳:“臣接旨,謝陛下隆恩!”
“這就對了!”
楊廣這才莞爾,龍顏大悅:“愛卿年紀輕是真的,就才德而論,朝中這些大臣,任意一人都遠勝於卿。可若論到恪盡職守,忠孝節義,那就未必然了。所以只管安心當你的繡衣郎將,直寢將軍便是,如日後真有什麼失職之處,只要愛卿不失忠謹之心,朕自會包容——”
他正說到這裡,外面就有人入帳稟告:“陛下,居羅多德尊者已經返回,等候陛下召見!”
“這就回來了嗎?”
楊廣不由劍眉一揚:“宣居羅多德大師即時入見!”
之後他又望向李世民:“今日就先到這裡,回頭朕得空之後,再招卿詳敘。有些事,朕可能要倚重於愛卿。”
這帳內諸臣,又不禁好奇不已。不知楊廣到底有什麼事,需要倚重於李世民這個毛頭小子?
其中一些人則只覺眼熱,這位李家二郎,年紀才不過十五歲,就已被天子‘愛卿’‘愛卿’的叫著了。
——可這個旁人眼中乳臭未乾的小子,卻已經有了這樣的資格。無論是開國縣伯,還是開府儀同三司,都是正四品上的階位。
這如果放在春秋戰國的時候,已經可以凌駕於大夫之上,是卿大夫當中的一員。
至於‘卿’字前面,加上一個‘愛’字,則是天子對所有親近重臣的愛稱,是一份殊榮。這御帳中的許多人,都還享受不到。
李世民的心內,同樣為天子之言而納悶不已。不過楊廣既然說了日後得空再召見詳敘,那麼他大可耐心等待。到了那個時節,他自然能夠知道究竟。
而就在他施禮離去,走到帳門外的時候,就見那居羅多德,正受託著那盞花盆,從對面緩步行來。
這位拜火教的聖壇尊者似也認得他,居然笑著向他唯一頷首,李世民見狀之後,也面色微肅,深深俯身,表示敬意。
他對這拜火教不甚瞭解,也沒打算與這個流行於域外的教派有什麼牽連,可他眼前這位,畢竟是當代罕有的大宗師,術師當中最頂端的人物,今天又救過他的性命,所以李世民不能不敬。
可就在他起身之時,卻見這居羅多德正轉身回望,面上滿是錯愕與惑然之意。直到片刻之後,這位才啞然失笑,搖頭走入到了御帳之內。
李世民暗覺不解,心想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出乎這位聖壇尊者意料之外的事情,才會讓後者露出這樣的表情。
只是他的好奇心雖然一直都很強烈,卻從不願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精力,故而此時雖覺奇怪,卻不打算追根究底。
在這之後李世民又依稀聽到那御帳之內,傳出‘有負所託’,‘清明何重天’,‘陳太微’的字句。他不敢多待,急忙加快了腳步,匆匆離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御帳之內的天子,正手抓著扶手,面上滿含嘲諷的一笑:“也就是說,大師最終還是讓那陳太微與清明何重天安然離去了?請問這是能力不足,還是別有緣故?”
居羅多德卻不正面回答,神色不亢不卑:“陛下明鑑!”
“這讓朕想起了民間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典故。想必今日的情勢,也是差相彷彿?”
天子微搖了搖頭:“就是太明白了,才更覺怒恨,意氣難平。”